也有可能是承影会对自己撒谎?但这有必要吗?
许云清想起那日自己闯入容奕寝殿看到的满屋狼藉,还有撕碎了的圣旨一角——“皇室体面,不准再提。”
他其实早有偏向,只不过不愿相信那是真的。
有个不闻不问,将亲子视作弃子的父亲,还有一个偏心偏到海里去的母亲,若真是如此,容奕就有些太可怜了。
许云清撞见小安子进了门。
小安子今日看着活泼,许云清顺嘴问了句:“怎麽了?”
“陛下给的赏银多,弟弟又寄来了家书,说的尽是些琐碎小事。”
他眸中洋溢着喜色,许云清看他乐癫癫的,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只不过他还沉浸在思绪里,笑容有些不达眼底。
小安子打量着许云清,发现了太医的不同之处:“太医,你倒是瞧着有心事啊。”
许云清正愁着满腹心事无人可以倾诉,小安子来得正好,他想了想道:“我有一个朋友。”
经典开头。
“那个朋友在陌生环境里结识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身世凄惨,且有自毁倾向,朋友时不时就会担心他伤到自己;另外一个性格疯癫,却实在美丽,他的家长对他不好,朋友却不明白其中原因。“
“他们都与自己身份差距悬殊,朋友涉足其中,想要向他们提供帮助,却又觉得这些事情有些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之外,插手显得自己不自量力。”
“但是他又对他们的身份处境感到难过,觉得他们本不该如此的。”
“倘若你是那个朋友,你会如何?”
“不管。”
小安子回答得很快,
“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动感情,又讨不着什麽好处,实打实的银钱才痛快。”
自从卖根论之後,小安子又发明了吃饭论——
“你留我口饭吃,我就给你卖命。”
许云清难以理解:“除了银子,你就没有别的关注的东西了吗?”
小安子不以为意:“我小时候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又有弟弟妹妹要养活,我都恨不得插根稻草将自己卖了,哪还顾得上其他。”
“有一天雪夜,我娘病得厉害,我背着娘走在雪里,一直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找到了个医馆,千求万求拍门,央求医馆赊些药给我娘。”
许云清揪心道:“如何了?”
“我哭着恳求,医馆也没有开门,我听到里头传来咳嗽声,知道有人,就跪在雪地里求。”
许云清瞪大眼睛:“你当时年纪不大吧,那麽小的孩子跪在雪里,也没有医馆的人出来管你吗?”
“寒冬腊月冷着冻着,我兜里没有银钱,又不是自己的孩子,他们出来做什麽。”小安子习以为常,“谁家的孩子谁疼,不是自家孩子有什麽好心疼的。”
许云清骤然瞪大眼睛:“怎麽会如此狠心?要是我开医馆,定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在眼前。”
“或许当初遇见的是太医您,情况会有所不同吧。”
现在的小安子年纪也小,人看着瘦巴巴,笑容依旧很是开朗,“不过我後来遇着了个贵人,他说大雪天这孩子可怜见地,就送我入宫啦。”
“太医,您怎麽啦?”
“没丶没事。”
许云清遮掩住眸中惊慌。
小安子说得无意,听者却有心,许云清从小安子的一句话中得到了灵感——
没有人会对亲子这样狠下心肠,除非那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当初,他弄清了束缚着将军的锁链,如今他又懵懵懂懂窥到了一些将军的希望。
将军那天,是问过自己容奕的名字的。
许云清心中存着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站在安庆宫门前。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将军还待在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