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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容奕实在是太好了 阿巴巴（第2页）

裴公又指了指另外一卷：“这是我多年收集，有关于百里家的罪行的记录，可以用作证据弹劾。”

“这两卷案宗及记录，我现在将他交给你们，你们可以随意使用。不过，只单是物证并不能使人信服，你们还需要找到相应人证。”

许云清急切道：“还有存活下来的人证吗？”

“据我所知，没有。但当初被派遣刺杀翟老将军的那只军队，还有一人尚且活着。”

“此人是个莽夫，多年来没有多少建树，如今应当被调职去了地方，在一个小县城担任县尉，名叫陈安。”

书卷被交到了许云清的手里，感受着手心沉甸甸的重量，许云清几乎快要落泪。

他一直悬着的心到如今才有了放松下来的趋势，许云清看着裴公，语调磕磕绊绊，几乎是语无伦次：“谢谢，您给的太及时了，我实在太感谢您了，如果没有您，我还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我……”

“并不及时。”裴公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迟了——快十一年。”

裴公盯着那块令牌，像是仍在怀念：“从前，攸宁他其实曾来找过我。”

*

窗外风声簌簌，裴公站在窗旁，看着满地落雪，思绪似乎是飘到了多年以前。

“我三十岁入仕，在朝为官时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不敢有些许懈怠。後来听说宫中诞生了位皇子，大家都极重视，等那位皇子到了年纪，衆人认为我最有经验，一致举荐我来教习。”

“说来惭愧，老夫不过是比他们虚长了几岁，入仕之前，也只是因为家中贫寒的缘故，不得已当了很多年的私塾先生，只为了讨口饭吃罢了。”

“我教习过不少权贵子弟，知道那些人出身便含金衔玉，被人尊着捧着，性格也多半乖张，不堪教化。我来入宫之前，本已做好了要被折腾磋磨的准备。”

那时候裴公还不是日後那个被人人尊为裴公丶德高望重的左仆射。他慌慌张张入了宫，没有见到什麽顽劣不堪的纨绔皇子。

彼时正逢春日，百花盛开，那位皇子面如玉，如窗外繁华般绚丽，他板板正正站在窗前，冲着他行礼：“见过老师。”

十五岁的容奕，端庄认真，严肃到了连他老师都头疼的程度。

“他从前读书最是刻苦，囊萤映雪，为了练好字，就连溪水结冰了也不肯放松，因为眼睛不好，到了晚上看不清纸页，便让侍从站在旁边掌灯，自己熬夜练习，足肤皲裂而不知……”

“我问他原因，他说因为他身为皇长子，自小便被教育要做衆皇子表率。”

裴公欣慰之馀，却不免觉得担心。他这样的性子，却生在皇家，或许不是件好事。

“尤其二殿下出生……我本不该非议皇子，但那位皇子小小年纪便展露出了十足的野心，成日便跟在攸宁身後模仿学习。攸宁却似乎并不将之放在心上，反而耐心教导，很有兄长的样子。”

“我那个时候安慰自己，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亲近一些也无可厚非，是我多思多想。”

“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有想到我的预感会灵验，还是……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

“攸宁的眼睛遣人毒害，他探查出背後是皇後的授意，彼时的我并不明白她为何要那样做，我想要帮攸宁讨回公道，但攸宁却反过来劝我不要声张，他觉得皇後只是一时走了歧路，他身为皇後的孩子，应当体谅母亲……

我在很久之後才知道他竟是那样的出身，若我能早些知道，早做提醒，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若他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事也好，他被蒙在鼓里，对储君之位毫无威胁。皇後害了他，对他有愧，日後定然会加倍弥补。他还能当那个蕙质兰心的皇子，平安喜乐的过这一辈子。”

“可他却偏偏自己查清了自己的身世。”

“後来……後来……”

後来便是他急匆匆赶入皇宫，看见了双目尽毁，且刚得知自己身世的小皇子容奕。

他脊背挺得笔直，跪在殿前冰凉的石砖上，雨幕将他浑身浇得湿透。听见他的声音，容奕惶然擡头，裴公看见他好像要交给自己什麽东西，在雨丝下闪着光芒，是枚令牌。

“我没有接……我当时顾及的事情实在太多，我没有办法做抉择……”

裴公快步离宫，心虚和内疚压垮了他，他根本不敢回头，也不敢看被自己丢在雨幕中的那位小皇子的表情。

“当时陛下大怒之下竟下了个荒唐的旨意，他说容奕既觉得自己是贤妃娘娘的孩子，干脆便与贤妃生活。

但彼时，贤妃已经疯了。他将容奕与贤妃关在了一起，容奕那时眼睛看不见，还要与个疯子共处一室，也不知那麽多年，他如何能熬得过来。”

“後来贤妃死去，有关于容奕的消息皆被封锁。我不再担任皇子老师，也无法得知宫中具体消息。

等又过了几年，才有容奕的消息传出，听说他性情大变，所做之事也荒唐狂悖，与从前大相径庭。”

“这其中也有我的责任，当年但凡有个人能支持他，能站在他身边。父母兄弟，亲族朋友，甚至是我……若我当年能够勇敢一点，容奕他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十一年，我拖欠了整整十一年，我对这孩子，实在是亏欠太多……”

说到此，哪怕是裴公也有些伤怀，他的手指不自觉攥紧窗框，指节因用力泛起白痕。想起自己还有客人，裴公回过神，为自己的失态道歉。

“我老了，就爱说些有的没的，耽误你时间了。”

身後隐隐传来异响，裴公转头，被眼前场景吓了一跳，骇然道：“你哭什麽？”

“伤口太疼了。”

许云清擤着鼻涕，哭得稀里哗啦，

“是伤口，太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