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男人热情地打招呼,一点也不见外。
荣湛在患病之前就了解过绿潮中心居住的客人,深知能来这里的都不是普通人,这是一个有钱也进不来的地方,必须具备点特殊‘技能’。
例如眼前这位,荣湛认出对方是声名显赫的画家,他不止一次逛过画家的画展。
“你好,”他冲人颔首,“我叫荣湛,今天刚搬进来。”
“我知道你是谁,心理医生进了疯人院,可喜可贺啊!”画家边说边打量,表情丰富多变,一会儿笑得像纯真孩童,一会又变得老谋深算。
荣湛认为自己来对地方了,特殊的人或事物总能吸引他,研究变态的欲望快要压制不住。
画家在院子里闲逛,又道:“我一直在等你,能选这个小屋子的人眼界非凡,要不是我的需求空间大,这里就是我的地盘了。”
荣湛接过话:“喜欢,让给你。”
“大可不必,我的海景房采光更好。”
“这里有菜园,你那里也有吗?”
“我想要的一切都在画布上。”
通过简单的对话,荣湛得知画家是自己的邻居,步行五分钟就能到,他们处在绿潮疗养院二区,这片区域大概居住十几位客人。
画家都认识,关系最好的是诗人和棋王,字面上的意思,真正的着名诗人和围棋冠军,只是思维逻辑已经超出正常人的理解范围,不得不到这里过渡一下。
荣湛自然而然成了他们口中的‘医生’。
他和这些人相处,好比在专业领域遨游,已经想好要写几篇论文了。
画面一转。
他跟随画家步入一栋洁白的别墅,穿过凌乱的客厅,直奔二楼画室。
“你很幸运,第一天就能欣赏到我的女神。”画家边走边介绍自己的作品,光是口述就能做到活灵活现。
荣湛满心期待,很快被周围景色吸引。
宽阔的画室乱七八糟,无数图画布满墙壁,一直到天花板,周围挤满了画箱和画油瓶子,只留下一条狭窄的路。
画家一脚踢开碍事的东西,指着那些价值连城的画卷说:“统统都是垃圾。”
显然,他要给荣湛展示最得意的作品。
荣湛心想,难不成第一次登门就直奔顶峰?
画家把他带到最里面的一间房,中间有一块大大的画板被红色帷布遮住。
“大师,”荣湛恭维道,“我确实很幸运。”
画家眼里迸出疯魔般的热情,拽住红帷布的一角,激动地说:“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话音落,红布猛地被揭开。
荣湛看见一块洁白的画板,白的不能再白,他面色不改,笑着点头,表示他看见了。
画家眉飞色舞地在板子上比画:“瞧!我的女神!你想不到这辈子能看见这麽完美的一幕吧,她多麽的深奥,你可以用手抚摸她的脚踝,我只允许你碰她这里,再看她的眼睛。。”
荣湛看着空白的画面,真心诚意地附和:“我相信,在这不明确的明暗变化中,她在没有形体的浓雾中浮现出来,她呼吸了,脸上肌肉在颤动,她可能要坐起来了。”
画家无比亢奋地瞪圆眼睛:“你能感受到她?”
荣湛稍稍犹豫:“能。”
下一秒,画家变了脸,边啧边摇头:“哇,老兄,你病得不轻,这只是一块没上色的画板,你竟然能看到女人呼吸,比我还能扯。”
荣湛:“。。。。。。”
画家好奇问:“你是什麽病?”
荣湛挑眉,想了想说:“大概是容易上当受骗症。”
画家哈哈大笑:“我带你参观了我的画室,你有什麽好东西要分享吗?”
礼尚往来,入院规矩。
荣湛摸了摸戒指,从侧兜里拿出黑色钱夹,抽出夹层里的照片,递过去说:“这是我的未婚夫,他就是最好的。”
只给看一眼,荣湛慢悠悠地把照片放回去。
“你讲话有点肉麻,我还挺喜欢听的,”画家一本正经地说,“你未婚夫可以给我做模特吗?”
荣湛收起钱夹子,笑得友善亲切:“不行。”
画家道:“那你再让我看一眼。”
荣湛依旧拒绝:“不如我们继续欣赏你的女神。”
画家回过味儿来,吹胡子瞪眼:“你还挺记仇。”
“你刚刚不是问我患得什麽病吗?”荣湛嘴角勾起弧度,刻意压低嗓音,“另一个我,更记仇。”
画家定了定神,全神贯注地凝视他。
他回以微笑,如同深夜绽放的花朵,既美丽又带着一丝不可名状的寒意,多少有点冒充编辑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