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天宁刻意懒床到一个Charles一定不会在家的时间,缓缓落楼下来。
客厅的落地窗上已经结满了厚厚一层水汽,全然睇不清室外的状况。
梁天宁一向畏寒,此时却依旧可以只着一件睡袍在家中横行。是有人特意交代过,室内的地暖给得足,据说这一年尤其暖,打赤脚都不会觉到冷。
元叔不知去做什麽,正打开大门,从室外回来。擡头望见梁天宁在客厅,动作迅速地关上了门。
同Charles之间有再多讲不清的矛盾,梁天宁的火气都撒不到一个鬓角都见白的老人家身上。
他还是礼貌问声好:“元叔,早晨。”
元叔哈一口气在掌心,对着搓了搓:“早餐食过未?”
梁天宁轻轻摇了摇头:“这麽冻的天气出门做什麽了?”
“昨晚叫人连夜动工,一夜时间,在外面那处花圃搭了个温室花棚出来。”元叔将外套挂好,转过身来问他,“想好那处种点什麽没?”
这些时日过得已经俨然不似刚抵达这处的时候,他好像有许多事情要想,返过头去看又好似什麽都没留下过。
好像记忆都被放空,眼睛一闭一睁,一天过去,前一天的所有思绪就又被归零。
如此竟忘了那最後一夜温存Charles同他之间的约定。
那时Charles好像讲,要将那片花圃全种满玫瑰。
梁天宁一阵头痛,他停止回忆,轻轻甩甩头,答道:“没有。元叔,你安排就好。”
“好。”元叔笑着应下,向厨房的方向去,“我早上煮了糖水给你,我细时的方子,老港味,你一定中意。”
梁天宁心里暖了下,道过谢,转身望住元叔,突然觉得那道影有些颠簸。
他叫住人:“元叔,你的右腿怎麽了?”
元叔停下,扶住右膝弯,轻轻锤了几下:“你讲这处?以前留下的老毛病,好久不复发,大抵是近一阵气温降得厉害,防不胜防啊——难道我瘸得那麽明显?”
梁天宁不知道怎麽答,只好摇摇头。
元叔对他笑笑,又要向厨房去:“等阵,我拿来给你。”
“我自己——”元叔旧疾复发,却丝毫不影响速度,梁天宁话尚完讲完,只见元叔已经行进厨房,对他摆摆手,将他後半句话隔离在厨房门外。
梁天宁和元叔相对坐于餐桌两侧,低头食着那碗糖水,安静中终于送出一声不吝啬的夸奖:“好好味。”
“好啊,说明元叔我还是宝刀未老喇。”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身形微微侧下去,还在桌下揉着自己的膝盖,“我当初还想过,等我退休,就在港市开一家糖水铺。”
“退休?”在这处给Charles做管家,何来退不退休这一讲。
“你不知,我年轻那阵,是跟住阿云的外公做事的。後来又去照顾他妈妈,最尾没料到是在他这处落了脚。”
听起来又是一段往事,其中或许还有部分和Charles有关。
他同Charles此时更像没在一起就分道的情侣,或是掺着点爱和不舍的仇人。而不论是什麽关系,他都早下决心彼此划清界限。
所以此时不该问。
可一口糖水下肚後,他竟鬼使神差地开口了:“腿怎麽伤的?”
元叔愣了愣,梁天宁又重复问了一遍:“你的腿。”
元叔这回听清了问题,神色没什麽变化,语气也一样平静:“马受了惊,踢的。”
就算原因是黑帮火并,梁天宁都不会觉到奇怪,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怎麽。。。”
元叔却和他确认一般:“你确定要我讲?同阿云有关。”
梁天宁没法开口讲“其实我是关心你”这样的话做借口,只好头又埋进碗里,食一口糖水,算作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