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还会梦游。”梁天宁补充道。
梦游到厨房去藏一把刀到枕下,或是收藏室摸出珍藏多年舍不得抽的雪茄,塞进床头的柜筒里。
而後在一阵浅眠後突然醒来,用刀抵住梁天宁的脖子,眼底血丝遍布,用最狠戾的语气威胁他,你不要想着再跑,不然我一定先杀你,再自我了断。你不要想可以甩低我,你如果觉得我的爱是折磨,那我跟到地狱去都要折磨你,每一生丶每一世丶每一道轮回。
或者捧住那支动辄几万甚至更多美刀的雪茄,毫不可惜地用火点燃了,不顾他反抗,强行塞至他嘴里。再或者是自己先抽一口,而後缓缓地渡入他的口中,整个过程,四片唇碾着唇。
他被烟雾呛得生咳,咳到胸腔都发痛,眼底涌出泪来。而後Charles还未醒,兴致上来,要拿他做灭烟器。
那一束明晃晃的火光径直就要往他的侧腰上按去,他不肯哀求,只咬死唇,无声盯住Charles。
雪茄头距离他的皮肤仅剩咫尺,皮肉被灼伤的痛还未至,热气早已蹿得令人生惧。
那一瞬间,Charles擡头看他,在黑暗的房间里,借着月光看到他盈着泪的眼睛,一瞬间变得清明。
他好似突地回魂,似见鬼般丢开手中的雪茄,将梁天宁拥到怀里,一遍又一遍吻他的颈侧丶耳垂丶额头和眼睫,发着抖同他道歉,对不住,阿宁,都是我错。
这样反反复复很多次,梁天宁自己都数不清。直到医生开给他的药渐渐生了效,才再没发生过类似的事。
但他的颈侧或腰际,直到最後,也终是没有留下任何一处刀痕和烫疤。
医生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外国佬嘛,治什麽病都是无脑开一堆西药,是药三分毒喇,明明调理就可以好的症状,西药一吃,大抵神经多少有些损伤,所以更容易受到这些东西的影响。”
“但是话讲回来,神经受损,更容易受到药物影响,意味着。。。他的意志力相对于其他人也会更加薄弱。同样的压力,他比普通人会感到难熬得多。但是他。。。幻觉有,也同人发疯,看起来怎麽都是副要命相,却竟然每次都可以撑过来。”
梁天宁喉咙干涩:“很。。。少见吗?”
“少见?”医生笑一声,“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喇!人类的意志力在违禁品面前原本就不堪一击,更不要讲他的神经系受损过的。你知不知成瘾者在犯病的时候如果吸不到那一口是什麽感觉啊?”
梁天宁讲不出话来,只能摇摇头。
“揾一把锤仔,将成身的骨头一点点敲碎了,再顺着缝隙放一万只细虫进去,叮你丶咬你。。。想象出来吗,那种又痛又痒的感觉——”医生一点点靠近,近乎念到梁天宁成身都轻颤,仍要继续补充,“啊对,同时你还要被人丢入至冰水里去,浸到透,碎骨渣上都结满冰渣。。。”
他一句话讲完,梁天宁面色都变白,两人间仅剩一拳的距离,却安静到仿佛不再听得到他的呼吸。
“你在监控里看到他每一次失控的样子,他都在遭受这样的感觉。”
同他讲完最後句话,医生拉开两人的距离,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麦嘉云是会産生幻觉,但总有个执念,将他从悬崖边拉回。
梁天宁是那个执念,一直丶一直丶一直都是。
度过最难捱的戒断期,麦嘉云的气色终于开始好转。成日躺在床上什麽也无需操心,还配有几名专业医生护士照看,简直不要太爽。
最先提出出院的是医生。理由是麦嘉云几乎已经没有什麽成瘾反应,没必要再浪费医院资源,完全可以返屋企去住,只要有人照料就可以。
梁天宁反驳,谁照顾他?
医生于是改口,讲,未必是像在医院这样无微不至地贴身照顾,他没有瘾的时候生活完全可以自理。
梁天宁又问,我怎麽知道他的瘾几时又再犯?
医生不得已,抿抿唇,对着一位大佬科普讲解:其实他现在这个情况,你日头去返工,只要锁好门,讲道理你屋企无有成瘾的药品,就应该不会有问题。
梁天宁不置可否:你同我百分百保证?
医生大呼一声,大佬,拜托,什麽都无有百分百的保证好不好啊?你这是强人所难。
软磨硬泡都不得,最终医生只好摊牌:这几个月来我连轴转,没日又没夜,已经严重超负荷运转,半年的工作量超过预期两年。你这位麦生都已经度过危险期,你再不放我假期,明天就换我躺在这里。这算工伤,我报警,叫阿sir逮捕你。
梁天宁的大佬生涯第一次遇见如此口出狂言的打工仔。
他摆摆手,不得不松口,千叮万嘱,讲,你人可以去,电话不可以关机,随时有情况都要联系到你。
医生当即举三指发誓,当然,当然。而後当即从医院啓程,飞往海岛度假,号码第二日再拨,果不其然,温馨女声提示,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这摊子事就这样留给梁天宁头疼发愁,不知究竟该怎样处理麦嘉云才是最合适。
医生的建议是接回家。但回哪个家?
麦嘉云目前的身体状况,但凡梁天宁不想见到他某日横尸街头或复吸成为个瘾君子,就绝无可能放他去独居。
当然更不可能把麦嘉云一个需要被限制活动的大活人丢到向南珺和馀回家里去,毁二人世界,天打雷劈。
“阿宁是要和我同居吗?”思来想去没有头绪之时,身後传来声不合时宜的问句。
【作者有话说】
没什麽要说的!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