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禧看见乐壹落座时,温瑢便将这唯一一碗特殊的面推到了他面前。
“你不爱吃葱,这个习惯,这麽多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变。”
乐壹拿起筷子,用筷子头在桌面上敲了敲,随口说:“无所谓,有也能吃,没有更好。”
林参始终站在墙边不肯过来,乐壹并不催促他,而是奇怪地看着周禧。
周禧被乐壹盯得心里发毛,皱眉问:“你看我干嘛?”
乐壹面无表情努嘴指了指面,“没事,你先吃。”
周禧迟疑地拿起筷子拌面,满脸疑惑,吃了一口後,面忽然被乐壹拿走。
“你干嘛!”
周禧嘴里还挂着半根面条,怕掉出来,于是下巴跟随面碗移动。
但乐壹无情地快速将面碗抽走,把周禧吃过的这碗和林参那碗换了一换,然後贱嗖嗖地说:“拿你试毒,等会儿你没死的话,我再让老三吃。”
周禧:!!!!!
温瑢尴尬又苦涩地笑了笑,“乐谷主太看得起我了吧,我又不能提前预料到会碰见你们,难不成我会在家里常年备着毒药?再说,你刚刚可是一直看着我呢……”
乐壹理所当然道:“你别多想,我也就是以防万一。”
说着还把自己这碗推到了周禧面前,“来,再试试我这碗有没有毒。”
周禧滋溜一声把面条嗦进嘴里,继而拍桌大喊:“太过分了!岂有此理!!”
不过嘴上愤怒强硬,行动倒是十分不矜持,凶巴巴地将三碗面挨个吃了一口。
最後嘴巴一抹,义愤填膺道:“试完了!不欠你的了!哼!”
乐壹淡淡点头,“嗯,不错。”
但他还是不吃,而是撑着下巴等待什麽,并坏兮兮地恐吓周禧,“你惨咯,我刚刚看到她下毒了,等会儿你就会一命呜呼。”
周禧顿时脸色惨白,猛转头看向温瑢。
林参也被吓得几乎失去理智,大步上前拉住乐壹手臂,用极快的手势问,「你真看见了?」
温瑢拿筷子在面碗里无意识搅动,低头苦笑不语。
而乐壹只想逗周禧,没想吓唬林参,见林参也这麽激动,不得不承认,“哎呀,我开玩笑的。”
周禧如释重负,抚了抚胸口顺气,“乐谷主,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乐壹晃头晃脑地撇了撇嘴,终于开始吃面。
林参方才差点被吓得腿软,这会儿依然提心吊胆,坐下时都要扶着桌子才行。
若不是有面具遮掩,他的狼狈便会被旁人一览无馀。
“至于吗。”
乐壹挑出煎蛋丢进林参碗里,埋怨道:“你平时可不是这麽容易被吓唬的人。”
说完闷闷不乐地转开脸,又嘟囔一句“白眼狼。”
周禧总会被他们的话引得满头雾水,但少年小小的脑袋早就被小七宗和大师兄装满了,困惑不过片刻便抛之脑後。
他咬了口粉粉的蛋黄,就着面汤下咽,忍不住好奇地问:“温姐姐,你为什麽要把蛋清和蛋黄分开煎?”
温瑢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听见周禧的问题後,先拿起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擦了擦嘴角,放下手帕後才回答:“因为小时候,我不爱吃蛋黄,我弟弟呢,又不爱吃蛋白,所以我煎蛋就会把蛋白和蛋黄分开,一半给弟弟,一半留给自己。”
林参面具下的眉头忽而疑惑地皱成团,眼睛看向温瑢时,眸光里多了一层浓烈的怀疑。
周禧似乎还没想得太深,唯惊叹道:“真巧,我四师兄也这麽煎蛋,原因竟然和你一模一样!哦!他以前也姓温!”
温瑢微愣,放下筷子,两只手端架在大腿上,认真望住周禧,眼神暗含期待地问:“他叫什麽?”周禧答道:“温语。”
温瑢十指忽然蜷缩,眸光凌乱地闪动起来,语气亦变得激动忐忑,“他……多大了?”
这下周禧回答不上来了,一边思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嗯……不知道,他自己也不记得,估摸在二十左右吧。”
温瑢更加激动,抓住周禧的手继续问:“你是平安派的?他怎麽去的平安派?”
周禧终于意识到什麽,于是回答谨慎了些,“听大师兄说,四师兄是在太光五年的某一天被丢到平安派门口台阶下的,正巧我师父经过,看见他昏迷不醒躺在那里,于是就把他捡了回去,但他什麽都不记得了,包括自己的年纪。”
温瑢缓缓放开周禧的手,双目空洞,呆呆望着空空的墙壁,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