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禧试探道:“温姐姐?你是不是怀疑我的四师兄就是你弟弟?”
温瑢刚刚明明表现得那麽震惊激动,这会儿却平淡地笑着否认,“不是,我弟弟早就死了。”
周禧长长地“哦”了一声,有些失望。
他不多问了,埋头吃面。
隔壁乐壹已经吃完了半碗。
不过一会儿,大雨意外提前停了。
周禧不想耽误太久,站在门口伸出手望了望,确认雨真的不下了,于是回头对衆人喊道:“我们一起把尸体埋了吧!”
乐壹盘坐在板凳上打哈欠,懒洋洋地说:“你们忙吧,我不能碰那些脏东西。”
周禧叉腰指住他,“借口!偷懒!”
乐壹闭着的那只眼角挂着泪珠,语气松散地说:“骗你是小狗,真不能碰,再说人是你们两个杀的,我可没动手。”
周禧正气愤时,看见林参走到面前做哑语道,「他没有骗你。」
温瑢拿来麻绳,亦替乐壹解释,“乐谷主生来惧怕黏糊糊的脏东西,会导致不适,这没办法避免,不是他为了偷懒而找的理由。”
乐壹冲周禧耸肩笑笑,一脸侥幸。
周禧相信之後,态度好了很多,甚至同情起乐壹,“既然这样,你就好好歇着吧。”
突如其来的关心令乐壹打了个冷颤,一面无所适从一面又惭愧心虚。
虽然病是真的,但毕竟想偷懒也是真的……
林参从衣服上撕下一角,走到周禧身後,双手绕到他面前,为他用简易的面巾遮掩口鼻。
周禧转身面朝他,微微仰头看着他的眼睛,“白衣哥哥,谢谢你。”
林参擡起手做哑语,兔子眼孔温润藏爱,「不用谢。」
温瑢也在脸上绑好了面巾,一切准备就绪後,三人高高挽起裤腿和袖口,齐心协力将横七八躺的尸体运到板车上。
其中周禧最为卖力,搞得浑身都是脏污,只有一张漂亮的脸在面巾的保护下幸免于难。
乐壹缩在屋子里看都不敢看,光是听见声音,脑海里不自觉想象出肮脏的场面,就会浑身起红疹。
他把自己闷在厚厚的斗篷里,捂住耳朵念子规啼心法,偶尔挠一挠手臂。
约摸两刻钟後,屋外动静终于停止。
乐壹推开一点门缝,发现屋外已经空无一人。
山脚下,林参不远不近地跟在周禧和温瑢身後,护送他们拉板车把尸体运进山里。
临时刨坑太危险,万一官府查过来,很容易暴露,因此他们决定直接把尸体丢进山里喂野兽。
不巧的是,天又开始下起了雨。
雨水冲刷着他们身上的污秽,三个狼狈不堪的人孤独地行走在荒山大雨中。
周禧和温瑢的肩膀上各自扛着一根麻绳,麻绳另一端便连接着带有木轮的板车。可怖的尸体全都装在板车上。
他们吃力地拖着板车朝山上走,时时抹一把脸上的雨水。
周禧从干劲十足,变得沉默寡言。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这会儿拖着沉重的尸体,他才後知後觉自己成了杀人的帮凶。
路上忽然喃喃地说:“要是大师兄知道我在外面做了这麽多坏事,一定会讨厌我……”
温瑢安抚道:“把秘密埋进心里,谁也不要说。”
周禧摇头,“可我骗不了自己。”
温瑢轻笑一声,语气里好似有千疮百孔,“人要通透些,才不会困死自己。”
周禧愁肠百结,又坠入沉默的空洞。
为了安慰他,温瑢顺势对他说:“你不是好奇我和乐谷主的事情吗,想听不?”
周禧昏沉的目光里终于有了一点亮光,期待着重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