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颔首回答:“观舟积弊已久,百姓情愿用孩子的性命养育赤毛蝉换取金银,根本原因是观舟官府和潘府控制了观舟的商会和粮田,让观舟的物价粮价高于正常标准,观舟百姓想要生存,唯一的办法便是生孩子养赤毛蝉。
“长久以来,人心对此习以为常,不仅不会觉得残忍,甚至都很拥护这样的政策。”
听完这些话,车内气氛严肃,每个人脸上都有着或气愤或悲哀的神色。
周禧道:“拥护政策的人,都是能通过赤毛蝉坐享其成的一家之主吧?那些可怜人的声音,怕是没有机会说出口。”
嬷嬷叹了口气,“是啊,小孩子什麽也不懂,对死亡也是懵懂无知的状态,最可怜的是女人,她们生的孩子一个接一个被种上幼蝉,好不容易养大後,又一个接一个送去潘府……”
钟梧低头抹了把眼泪,“我家里那个大娘子可不会用自己生的孩子养蝉,她只会逼姨娘们多生几个,用别人的孩子为她自己和她的丈夫换取荣华富贵。”
周禧无语又震惊的样子像是被强行喂了一口恶心的食物,惊得几乎反胃,“什麽?!太过分了!!”
钟梧却并不觉得这有什麽值得意外,除了伤心难过,他也早就对观舟的病态环境感到麻木了。
“不止我家,观舟有钱人家都这样……没钱的那些人呢,不肯伤害孩子,就只能勤勤恳恳一辈子吃苦受累,他们下地干活累一整天,只够吃饱饭而已……”
周禧气得狠狠跺了跺脚,凶巴巴瞪住胡久,“这就是你所忠之人让你办的事?!!”
胡久捂着伤口虚弱地说:“观舟的事情我没有参与,我只是奉命追杀你,利用你们对赤毛蝉的敏感度而设计引你们入瓮的计划也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是荣王殿下的指示。”
周禧:……
胡久虽然说话吃力,但底气不弱,并没有惭愧之感。
若不是心硬得像石头,那就是真与他无关。
反观乐壹和林参,才是羞愧地连话都不知道该说什麽。
周禧想起他们两个,怀疑的目光左右打量几番,再抱臂往後一靠,用审批的语气问:“饶谷主在观舟做的事情,你们真的不知道?”
林参没敢面对他,沉默须臾,轻轻摇了摇头。
然乐壹恼羞成怒,冷冷瞪了周禧一眼,警告道:“你说话注意点儿,我娘和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还有待查证,你再信口胡诌,小心你的小命!”
周禧习惯了他的恐吓,早已无动于衷。
“胡久师兄说赤毛蝉是饶谷主从平安派偷盗出去的,这到底是不是信口胡诌,回去问过掌门爷爷便知,如果真是这样,二位恐怕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他翻了个白眼移开视线,无视乐壹气红的脸,直接问江满:“所以你们有没有办法帮观舟?”
江满始终微微笑着,一贯的温柔又忧伤,回话依旧是嬷嬷代劳。
“办法当然是有的,所有的赤毛蝉幼虫没进入人体之前需要依靠白苦花才能存活,而白苦花只能养育在白苦山谷,你们说要去白苦山谷,那我们就领你们过去,想办法让这种花灭绝,一劳永逸。”
江满用手肘碰了碰嬷嬷,做了个复杂的手语。
这次连林参和乐壹都没看懂她说了什麽。
嬷嬷读罢,应了声“是”,後转头看向衆人,认真提醒道:“我们娘娘说,若事成,各位都有赏。”
乐壹冷笑不屑,“你们看我像缺钱的人?”
周禧却鼓着亮晶晶的眼睛激动地问:“真的吗真的吗?”
乐壹嫌弃地幽幽抿唇看向他,“你缺钱就找我要,能不能别丢人现眼?”
周禧没品出这句话隐藏的意味,脱口而出道:“哼,我才不要捞月谷的脏钱。”
乐壹:“你!”
望着窗外的林参听见这话,眼中城市里的风景忽然变得灰暗,空气都有了苦涩味道。
嬷嬷打断乐壹和周禧的拌嘴,劝道:“今天时候不早了,我们去钟家歇一晚,明日一早动身前往观西,各位可有异议?”
乐壹沉眸想了想,嘴角暗笑,挑眉回应:“可以。”
周禧犹豫地问:“万一钟家不让我们住怎麽办?”
嬷嬷笑道:“王妃娘娘借宿,是他们家的福气,哪有把福气拒之门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