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一直在山里转悠到傍晚才回军营。
吕品的爹被那夥猎人打伤了脚,不得已也来到军营疗伤,打算等伤好一点再回家。
当然,这里也有吕品一点点私心。
爱慕俊美男子的少女想在周禧身边多待一段时间。
只是军营里的夥食不太好,好几个帐篷里人一起吃大锅饭,什麽野鸡野兔一锅煮,肉捞出来蘸同一盆调料。
林参和吕品坐在火盆旁边,两个人都微微歪着嘴,愣愣的,对军队里的人的吃相感到不可思议。
只见他们直接用手去锅里捞肉,呼哧呼哧地丢进碗里,大口大口吹气,等骨头稍微凉了些,便抓着往料盆里戳丶滚丶舀,最後捞出的肉蘸满了香喷喷的各种料汁,一路连滴带拖,弄得桌子上到处都是。
细瞧那木桌,早就被各种料汁腌包浆了。
饶是吕品这般猎户出身的女子,也从未见过军队里如此“不拘一格”的吃法。
林参回过神来一擡头,正看见周禧徒手拿着一块兔腿肉朝他递来。
周禧嘴边一圈辣椒油,手上也是,还乐呵呵地,把肉往林参鼻子前怼了怼说:“吃啊。”
林参眉头紧蹙,偏头躲开往他脸上戳的肉,并扯了扯遮脸的角巾,低声嫌弃道:“不吃。”
周禧哈哈大笑着,仿佛对林参的反应早有预料。
笑完略略略吐舌头跑了。
留林参愣在原地不明所以,转头与吕品面面相觑。
士兵们以肉下酒,大声叫道:“我们都是东庸人,可不像你们大桓,那麽多讲究。”
“嗐,来了军队,还讲什麽斯文,大家都是兄弟嘛!”
林参无奈摇摇头,起身朝周禧跑开的方向追过去,追到一间营帐里,竟瞧见周禧正与白日里那群欺负吕家的猎人在玩骰子。
周禧一只脚站在凳子上,另一只脚踩在桌子上,姿态豪迈,不见当年半点乖巧斯文,“大,大!快开!!哈哈!我赢啦!!给钱给钱!!!”
林参站在门口瞧着他,虽然看不清楚,却听得明白,知道这家夥学会了赌博,心里莫名火大。
周禧发现林参,转头看来,冲林参傻呵呵地笑。
恰时钻在桌子底下捡骨头吃的野狗招惹了军中养的猫,吓得那狸猫喵喵尖叫着窜上赌桌并炸毛。
周禧神色随之变得煞白,迅速丢了手里的骰子,一个弹跳扑进林参怀里,再抱紧林参脖子,把双腿一勾,整个人像个猴子似的挂在林参身上。
“啊啊啊!!猫!!有猫!!!!”
林参努力了两秒,终是没撑住,膝盖一弯跪了下去。
下意识的,他用一只手撑住自己,另一只手扶着周禧的背,即使浑身无力,好在没让身上的人摔倒。
脑袋突然一阵晕眩,隐火掌之毒的灼流又涌了出来。
林参用力摇了摇脑袋,眼睛使劲眨了眨,一睁一闭之间,褐色瞳孔逐渐变成了鲜艳的赤红色。
周禧从他怀里退出来,半跪在他前面,捧起他的脸仔细对着眼睛瞧了瞧,眼神顿时变得凝重且不安,“隐火掌?怎麽,这毒还没解?”
林参没力气回答,眼皮颤抖着试图看清面前的人,最终直直倒在了地上,昏迷而去。
再醒来时,躺在马车中,是被颠簸吵醒的。
眼睛睁开,已经完全看不清楚任何事物了,就算是人,也只能在一片白色炫光中看见大致的灰影人形轮廓。
林参扶着脑袋坐起来,摸了摸脚上的鞋子,发现是一双新做的毛线鞋,侧边还有简单的盘花。
周禧的声音出现在身边,“那是吕姑娘按照你的尺寸给你做的,她心细,发现你怕冷,所以给你织了双厚鞋。”
林参猜测这样一双厚实的鞋子至少需要四五日工期,便问:“我昏迷了多久。”
周禧:“三天。”
林参点点头,摸索着撩开帘子往车窗外看去,远处山的形状犹如海中掀起的浪墙,空气里充斥着野桂花香。
周禧自顾自告诉他:“要打仗了,我们现在正在跟着军队前往前线,顺利的话,可以帮大桓逼退高阜军。”
林参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就这样了,再怎麽试着熟悉光线也不能看得更清楚,于是失落地慢慢放开帘子,敛眸正身,“普州军给了你们什麽好处。”
周禧:“周兴答应让我的上将军坐镇上华,曾经属于东庸的国土可以成为新的庸州,由我们东庸族人管理,明面上归属大桓,但实际有自己的权利,这对东庸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林参:“你能接受这样的条件?”
周禧:“可以啊,只要东庸人有住的地方,不需要再隐姓埋名过偷偷摸摸的日子,复不复国无所谓的。”
林参:“贺景呢,他和东庸其他领头人,也答应吗。”
周禧:“一开始是不答应的,他们只想复国,但我坚持,他们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