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禧两眼像嘴巴一样张大,“竟然是这样?!他被关这麽久还知错不改呢?!”
胡久:“因为他……”
说到这里,胡久恍然回过神,下意识看向乐壹和林参,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咳,总之,去问掌门吧。”
他靠向车墙,看着窗外,不说话了。
周禧眨眨眼睛,撇了撇嘴,回给乐壹一个“我尽力了”的眼神。
乐壹稍稍点头安抚:够多了,干的不错。
车内忽然安静下来,江满趁这会儿摆摆手让大家看向她。
「我虽然不理解饶女侠的所作所为,但我想,她一定是有很在乎的人需要保护,才不惜放弃自己的道德底线。」
江满温柔地做手语时,眼神缱绻,轻轻瞧着林参,「如果是你们的亲人生了病,必须用伤害他人的办法才能让亲人活下去,你们会怎麽选?」
周禧面色肃然,义正言辞道:“我大师兄说过,人各有命,强行改命固然英勇,但踩着别人的尸体逆天而行的做法绝不可取!”
乐壹瞅他几眼上下打量,眼神像是有几分欣赏,但更多的还是带着暧昧的嫌弃。
真正是将他看成了自家弟媳,再嫌弃也不得不认可了他。
回过头来紧着肩膀深吸一口气,接着周禧的话说道:“没错,有时候,该认命就得认命。”
林参沉默一路,终于擡手做手语,「如果害的人少,我可能会犹豫,但十几年来都得有人为此付出生命,那我……做不到。」
他做动作时,面具下踟蹰的目光时不时看向周禧,情不自禁深深代入了情绪。
江满低眸笑了笑,「饶女侠本非凡尘中人,她的选择亦非常人能够理解。」
乐壹:“娘娘说笑了吧,我娘只是普通人,怎麽就会做出和普通人不一样的选择?何况她在意的亲人无非是我,二姐,老三……哦,老三不算,那时候老三还没出生,那就剩下小姨,还有我老爹,可我们都好好的,谁需要她救?”
江满的眼神愣了愣,复又露出一贯带着淡淡忧伤的微笑,「抱歉,是我唐突了。」
而此刻,林参注意到胡久的目光从自己身上一闪而过。
乐壹打心底里是相信江满的猜想,和胡久的证词的,毕竟重重线索都指向饶柳灵与荣王有所勾结,就连林参也一早通过儿时跟随饶柳灵寻找过白苦的经历推测出了阿娘曾是拿花卷炼药的组织成员。
可乐壹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麽人,值得阿娘如此作恶也要拯救?
胡久宁死也不肯说,看来,最後的希望只能寄托在白蝉身上。
乐壹深叹一口气,觉得脑子越想越累,打定了要去“问候”白蝉的主意後,他懒得再想了,目光幽幽转向钟梧,“喂,我们带你回去,你不害怕吗?”
钟梧身上有着比同龄人更成熟的理智,旁边几个大人讨论事情时,他知道发呆避嫌,没有把话听到心里去。
被乐壹问到後,他反问:“怕他们再卖了我?”
乐壹:“嗯。”
钟梧摇摇头,十分平静地说:“怕也要回去,家里还有几个弟弟妹妹,他们卖了我,就不会那麽早卖了弟弟妹妹,我希望小柳和小桃可以不回去,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麽让他们生存……”
乐壹难得露出了温柔的表情,伸手摸了摸男孩儿的头,“你特别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
林参闻言,悄悄看向乐壹,手指不自觉颤了颤。
钟梧好奇道:“谁?”
乐壹笑道:“小时候的我。”
钟梧眼神闪光,眨眨眼往前挪了挪屁股凑近乐壹,“是吗,哪里像?”
乐壹双手撑着膝盖,低头苦笑了笑,“因为我小时候也是一个人照顾弟弟妹妹。”
钟梧同情又理所当然地说:“那你也没少挨打挨骂吧……”
乐壹擡起头,面露不解,“没有,你经常挨打吗?”
钟梧听罢,眼神立刻从同情乐壹变为同情自己,“嗯,如果让弟弟妹妹磕着碰着了,我一定会挨打……”
乐壹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膝盖,“可明明你自己还是个孩子。”
钟梧低下头,忍着眼泪,“谁让我是长兄……”
车轱辘吱呀吱呀地碾压过城市街道的地砖,车里十个人同频率悠悠摇晃着。
乐壹望向风掀起的车窗窗帘,看见灰蒙蒙天空在帘子外忽隐忽现。
天空里的记忆片段也被帘子割裂,一幕一幕都是不同的场景。
他笑着轻声回忆道:“是啊……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