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过後,一切照旧。
九科依然有审不尽的案子,X安部繁忙如旧,而郁子耀也照旧没有回家。
他不在家的时间越长,郁彗心境的起伏就越是在一点一点的淡化。
也许是因为冷水里浸久了的关系,时间长了,再冷都不觉着冷了。
郁彗开始慢慢习惯了一个人偶尔惊醒在夜里,习惯了一个人坐在大桌上默默地吃饭,他一个人回家,再一个人出去。他渐渐理解了‘时间会改变一切’这句话,因为他也已经发现,时间正在用它最无形的武器磨平他那些见不得人的空想和奢望,曾经会因嫉妒而忿忿不平的那些漫漫长夜似乎正在从他意识里被剥离出去,尽管他还是会有彻夜难眠的时候,可他知道他的难眠与那个人的直接联系,已是在涓滴之间,逐步地在失去关联。
他说不清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
他是在被动的境况下放下了某些执念,虽然与他甘愿与否并没多少相关,可是不再因郁子耀的一个举动,一句话,不再因他回家与否或是一场身体上的纠缠就导致他意念不宁的这点转变,郁彗其实还是能察觉的到,那一点所谓的益处的。
他不像从前那样纠结了,自然也不如从前那般沉沦。
郁子耀教他事事都要去争取,他却想问一问郁子耀,倘若争而不得,又该怎麽争呢。
这个答案即将有人为他揭开。
富星科技集团,股东招待晚宴。
作为近一二年间势头最劲的外商独资企业,富星科技占尽了天时地利,得X安部势力在其背後强势支持,力克商业敌手,集团名号在政商两界风头正劲,掌舵之人风光最当时。
京中外资企业多得如遍地草芥,能得到郁子耀这块免罪金牌的青睐,富星该掏出来的自是半点都没落下。
股份现金,以及一份远东卫星秘密研究计划,另奉上家族之中玩票在娱乐圈里的尤物一位,全部打包利落送到郁子耀处,请郁总笑纳。
这样的场合,郁彗根本没想过要来。
只不外是给郁家二少的请柬送进了九科,偏偏又被方柒那丫头瞅见了,郁彗连那个男演员的脸都记不大清了,却耐不得方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坐在办公室里花着妆求他,让他带着她混进晚宴去,好一睹她家哥哥绝代风华。
郁彗让方柒哭得头疼,孔理也没见过这小丫头片子哭起来像个水龙头成了精似的。
他嘲笑方柒眼瞎,分名这请柬封面上精修过的照片还没有郁副随便抓拍一张好看,他笑方柒那丫头简直舍近求远,大好的年纪追什麽星,还不如跟着郁副做事来的实际。
方柒边哭边往嘴上涂口红,口齿不清地回嘴孔理,说他就是个棒槌,她不要跟棒槌讲话。
郁彗没招了,只能应了下来,他答应带方柒去参加晚宴,领她入场,之後再回家。
坐在晚宴宾客席上的时候郁彗就在想,他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那封指明给他的请柬,不论这两件事中哪一件,郁子耀极有可能到现在都完全不知情。
不然他又怎麽会在晚宴进行中就与方柒想见的那位演员‘哥哥’举止近密,旁若无人的调情呢?
郁彗低着头轻轻笑了笑,坐了片刻,他嘱咐方柒别喝酒,然後把车钥匙留给了她。
他独自一人离开宴会厅,沿长廊慢慢向酒店大堂走去。
穿过横向一截画廊通道时,他顺走廊左转,人未走出转角,便听到远处那人熟悉的声音,温柔叫了一声‘唐宣’。
郁子耀说:唐宣,别闹。
郁彗站住脚,轻声转头,馀光瞥见了数十步外,以拥吻姿势纠缠在一块儿的两个男人。
他撤身返回的神态显得很平静。
走廊里只有轻微音乐声,唐宣催促郁子耀上楼的对话郁彗听得非常清楚。
他当然也听得到郁子耀笑着说的那句‘走吧’。
如是昭彰。
清清楚楚。
郁彗背靠着转角围墙,掏出烟来点了一支,站在走廊里静静地抽,静待那两人走远。
而後他原路返回,经过一扇防火通道的隔门,他从那里走出了酒店大楼。
他出来的地方是酒店後身一块面积不大的地面停车场,距正门有一段距离,少有人烟,有点偏僻。
郁彗拿手机出来定位,用软件叫车,送自己回去。
说来都是命。
他拿着手机站在风口里正等软件回应呢,对向车位里一台蓝色跑车未开车灯,怠速自车位内淌了出来,以很缓的速度扎到了郁彗身前,挡住他去路。
郁彗稍显莫名地擡头看了看。
剪刀门开啓,从那辆车上走下来的,是顾清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