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子耀的决定让所有人感到震惊。
玉容山里甚至派人下来亲访X安部,在郁子耀的办公室里直言不讳地问,郁总的婚事是不是出了什麽岔子,需不需要中央的协助,上峰的意思,如果郁总需要,他们会竭尽全力。
逾千亿囊括四十家大型企业的商业合同,郁子耀的婚约早已不是郁家一门的私事了。
富星是这些企业的代表,而郁子耀背後所涉及的一切利益都事关国家机器。
易堇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可易家碍于郁子耀的权势,又委实接受了诸多补偿条件,不得已只能忍气吞声,对外未曾发表一字相关,只是这般地安静等待,等待着郁子耀未知的转圜。
如此般四面八方地压力足以压垮任何一个身陷于权力漩涡中不可脱身的人,但郁子耀确实强大地不像个人,他以坚决姿态答复了玉容山提出插手他婚事的提议。面对那至高不容逆反的七人组,郁子耀顶下所有重压,回复那人,家中生变,我以家事为先。
翟羽那时就随侍在旁。
听到郁子耀这话,他捏了一把冷汗。
去往海城的前一夜,郁子耀彻夜不眠,独自待在郁彗的房间里抽烟,一支吸尽一支又燃起。
他开了窗,关着灯,坐在郁彗常坐的窗边,整副身躯彷佛隐匿在暗影里,只借那一把微弱的月光,不露声色地望着郁公馆开阔而空荡荡的前院。
郁彗是喜欢坐在这里抽烟,然後漫无目的地了望窗外,特别在夜里。
他曾经是这样以为。
然而当他也坐在此处,像郁彗一样地从夜深独坐到天明,一夜又一夜,形单影只的往复。
郁子耀终于发觉,似乎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郁彗并不是喜欢坐在这里抽烟,他也不是在漫无目的地望着夜色。
他是在看着那扇不会在深夜中敞开的院门。
他在等一个也许永远都等不回来的人。
‘——我要你不结婚。’
郁彗用死一样的语气对他所说的这句话,他是怎麽回答的?
他什麽都没有说,就任由郁彗一步一步痛到绝路。
他理应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该伤害郁彗的人,可到头来伤郁彗最深的,就是他。
“怎麽了?”
早午餐时间,顾家餐厅里,顾清章用公筷搛起一块灿黄色的槐树芽油煎蛋,正准备往郁彗盘里放,见郁彗低头喝粥喝的晃了神,自然而然地问。
厨房今天熬的是一煲山药粥,味道好的似曾相识,郁彗吃了一口便顿住了手,睫毛轻轻地一眨,目光淡漠地看着那碗粥。
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进餐厅,顾清章夹菜给他,在暖色的日光下问郁彗:“哪个不合口了,叫他们再做?”
郁彗随即回了神,浅笑摇头,继续吃起了东西。
顾清章在外面吃了午饭,怕郁彗一个人吃饭闷得慌,于是赶回来陪他一块喝粥。
两个人安然恬静地对坐吃饭,移时间谁也不曾讲话。
顾清章没打算瞒他,尽管他曾有过犹豫,可终归还是说了出来。
“郁子耀去了海城。”他用汤匙轻搅那碗郁家厨娘最拿手的山药粥,温润外壳下不露锋芒,语调很是镇定,“他没有结婚,”他不对郁彗隐瞒:“他取消了婚礼,去了海城找你。”
“是吗。”
郁彗的反应比顾清章预想的要冷淡许多。
他把粥碗推去了一边,拿起半温的咖啡喝了一口:“那是他的事儿了,不用告诉我,他做什麽都跟我无关,我没兴趣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