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保局一出面,国安内部那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意识便果然在无形中扩散开了,翟羽虽担着国安部首席高级幕僚的权籍,可归根结底听从的还是郁子耀的命令,郁子耀严令一下,封锁九科,彻底清查,眨眼间就把曾经以极权凌驾于五部十七局一切权要之上的九科特别行动部门打入到了深渊之中。
令翟羽最担心的事发生,孔理在计划离开京城的前夜被政保局的特务抓捕,连同九科七名仍在职人员,连夜被收押进了政保局办公处的机密调查室,由赵柏乔亲自负责‘问话’。
政保与九科之间有旧怨,郁彗早在初掌九科时,最不屑地便是为名利而丧心病狂的政保局副局长赵柏乔,然而仅仅凭借着郁子耀一人的宠信,赵柏乔反其道行之,竟然也能在郁彗手眼通天的当时升至正局级别,在国安内部坐稳一局之首的高位,从此开始偏安一隅,展开与九科分庭抗礼数年的对峙状态。
赵柏乔此人阴险毒辣,且疯狂无道,天下地下,能用言语使动他的人除了郁子耀,再无第二人。
他的回归打破了国安五部间数年未曾改动地权力平衡,亦直接将以孔理等人为首的九科旧人不经任何审判,提前送上了可令他们消失在这人世的判决台。
翟羽根本不能阻止赵柏乔将孔理押入囹圄,他所能做得只有在眼前这种极度被动的处境里竭尽他的力量保住孔理的命,另一边放下身段去向赵柏乔请托,恳请赵局长看在同僚的情面上,网开一面,勿要伤及孔理,不要让他受皮肉之骨。
对此赵柏乔满是痛快,诡秘地一张脸上含笑回复翟羽:“放宽心,这一二天里还动不到孔医生的头上,你如果动作快些早点儿找着办法,兴许再来的时候,还能见着老情人最後一面。”
自此政保局奉部长令,紧锁办公处大门,严禁任何人出入,全局上下开始执行机密级调查任务。
过度高压的森严气氛让整座国安部都笼罩在阴霾下,郁公馆更不能幸免,近身之人无一不是谨慎拘束,多一字不言,多一行不做。
郁子耀的身侧变得愈发孤寂,唯有每当更深夜静万籁俱寂的时候,这个权倾政局手握共和国无数官政绝密的男人才会表露出他最原始地落寞和痛楚,一个人坐在郁彗房间空寂的双人床边,一下下抚摸着许久没人躺过的床铺,直到疲顿将他彻底席卷,和衣睡着在那张孤凉的床上。
一夜一夜,尽为如斯。
时间或许是偏向郁子耀这一方,给了他足够的准备,连老天似乎都在为他开绿灯,就在郁子耀下令着手搜集能够倾覆顾家的各项暗察材料时,天不作美顾家,顾清章的爷爷病倒了,病势不容乐观,顾家尤显被动地在顾老部长的病床前迈入了对一个家族最紧要也是最危急的权力交接的非常时刻。
京中几大世家不约而合把目光放在了顾氏一族的高墙之内,他们都很有兴趣知道若老部长归去,顾氏一门家主的位子是否会顺利由顾清章继承,他们更想知道顾清章如若顺利上位,那之後顾家的立场又是如何?
这关系着日後京里面的政治格局,谁人都不能置身事外。
翟羽便是在这个时候抓到了机会,避开国安的部下,独身一人跟踪郁彗进入了复兴门外一家医疗中心的停车场。
郁彗像是来探望病人的,下车时拎了一只不小的牛皮纸袋,他用一只胳膊夹着,转身去摸车门上的感应门锁键。
不乏谨慎地跟了这一路,翟羽也算是有耐性的那类人,这会儿才按捺不住,下车来现身接近了过去。
地下车场内渺无只影,翟羽快步走来的步履声和郁彗车门响起的锁门音在同一时响声重合,发出冲克。
郁彗微微地擡了下头,转过了身,脸上神情轻淡的好像早有意料:“翟羽啊,”他一手揽着装满慰问品的牛皮纸袋,从容看向走过来的人,“我刚就在想,你是不是场面上的活计做多了,从前侦察课上学的东西都还给师傅了,跟人跟成这样,师傅要在世,都被你又气死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