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日语里的艺妓,是麽?它还有个名字,就叫艺妓豆。”
晏羽笑道:“还真有这个名字。”他看着许戈说:“我原先都不知道,你对咖啡这麽有研究,你这样还来喝我做的,我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纸上谈兵罢了。”他耸耸肩膀,“以前的女朋友喜欢,自己开了家精品店,家里都是各种豆子和书,我听她念得久了,才多少知道一些。”
“在宁城开?”
“嗯,看她公衆号的动态,现在生意也还不错。你以後回宁城时可以去看看。”他拿出手机,将店铺的公衆号名片转发给晏羽,又说道,“不过你最好不要告诉她你在练手的时候就用了红标的瑰夏豆,我记得她当年学了一段时间也只舍得买蓝标。”
“红标比蓝标好麽?”
“嗯。红标上面还有金标和竞标,下面是蓝标和绿标。不过前面那两个都是比赛才会用,李先生为你准备的已经很好了。”
“当然。”晏羽很快应道,“我根本用不上这样的,他告诉我买了的时候说已经送到中国了,正在清关等配送,其实我觉得我用最便宜的那类就可以。”
“他给你买的你就用吧。”许戈看着晏羽自然低垂的眼眸和轻微翕动的细长睫毛,想起第一次在李石祺身边看见晏羽时的情景。
九年前,自己也才二十六岁,还是跟着老师打下手的岁数。那是一个深秋,气温降得突然。李石祺来找老师定期体检,他曾见过他几回,不过第一次见他身边带着同伴。这对老师来说显然也是初次经历,因为他记得老师问这是谁。
这样的问话本该回答关系——我的朋友丶亲人,或者边界感更强一点,只说带他来陪我体检。然而李石祺没有这样回答,而是讲道:“这是晏羽。”
被介绍了名字的男生从李石祺的背後探出身,对他们点点头,小声而且生疏地讲“你们好”。他从他稚气漂亮的脸上读出几分故作大方然而掩藏不住的忐忑和紧张。
老师带李石祺进去检查,自己因为要帮忙写病历,所以和晏羽一同留在老师的办公室里。两个人各自安静着,气氛显得尴尬。後来本着似乎是主人的责任感,他为晏羽倒了一杯热水。晏羽双手接过,很是恭谨地与他道谢。
办公室里开着热空调,晏羽坐了一会,起身将大衣脱下,挂在门旁的衣架,他从桌前擡起头,看见他颀长俊朗的身型,想起近期女友在追的选秀节目。他也曾经陪着看过一些舞台,选手的长相和实力只能说是良莠不齐。此时他想如若晏羽也在节目里的话,想必可以脱颖而出。
晏羽挂好衣服,回头对上他的眼神:“挂在这里可以吗?”
他点头,对眼前这个长相优越的男生産生了一些好奇,没话找话地问:“在上学吗?”
“嗯。”
“哪个学校?”
“就在隔壁,戏剧学院。”
他恍然,这样好看的人合该出道当明星:“演员?”
“不是。”晏羽说,“我是学舞蹈的。”
“哦。”不知怎麽好像有点可惜,“什麽舞?”
“古典舞。”
他对舞蹈一窍不通,准确来说是对文娱类的活动都一窍不通,只在很久以前去看过一场话剧,舞就更加不知道了,何况还是古典舞。最後只说:“那你韧带肯定很好。”
晏羽捧着杯子笑了,热气扑在脸上,蒙蒙地笼着一层。
他有点不好意思:“怎麽了?这麽说很傻?”
“不是不是。”他忙摆手,“每次和不学舞蹈的人提起他们都会这麽说。”
许戈坦然地耸肩:“那你有什麽推荐的舞蹈演出吗?我以後也可以去看看。”
晏羽报了几部剧目的名字,他煞有介事点开手机备忘录记下:“都在宁城演?”
“不,全国巡演的,要关注一下巡演信息,我可以推给你几个账号。”晏羽打开微信,忽而顿住了,问道,“对了,你是郑医生的?”
“我是他的学生,也是助理。”他揣摩晏羽的神色,补充道,“李先生来的时候我也都在。”
晏羽看起来骤然放松下来:“我们加个微信?”他们加上好友,他给他的账号推送了几个公衆号以及微博,一一介绍起来。晏羽讲得详细,无奈他的心思早已飘到别处,反复斟酌着方才晏羽加自己微信时的态度变化。
他和李石祺是什麽关系?长得不像,想必不是近亲,何况李石祺跟家里的关系并不融洽,怎麽也不会把小辈带在身边。好友?相差十一岁,不太可能。看晏羽的身份背景,大概率也不会是李石祺社交圈里的人。
晏羽仍旧在讲,他佯装认真地应着,心里犹豫好半天,还是决定不要多问。
“我们有时会在这里汇演,一般最便宜的那场开场就是我们跳的,你如果感兴趣也可以来看。”晏羽将这句话作为收尾,于是这便成了他听清的唯一一句。
“好,你太周到了,我以後一定去。”他口是心非地讲,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开了,李石祺抱着大衣走进来,许戈在他内搭毛衣的前方看见与晏羽脖颈上悬挂着的一模一样的项链。李石祺先看了一眼晏羽,随後视线落到他手里的手机,扫在他的脸上。他下意识锁上手机屏幕,同时离晏羽退开半步。
老师跟在李石祺的後面进来,为他打印了一份报告,简单寒暄几句,在临别之际主动与晏羽握手。李石祺等晏羽穿好外套,为他打开门,另一只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肩膀。
门行将关闭时,他听见李石祺问晏羽:“在和他聊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