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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7 马天尼（第2页）

来看戚眠的演出会收获这般体验，这实在是晏羽从来没有预想过的事情。陆枫杰说的其实也不算完全错误，这次来酒吧，虽称不上盛装出席，但他确实比平时多花了些心思，毕竟这是这些天来为数不多的能够让他提起兴致的行程了。

那个突发争执的清晨後李石祺便病了一场，接连三天卧病在床，一直以来坚持着的复健也断了。病情最重的那两天，许戈搬来折叠床睡在他们的房间，以便定时检查李石祺的状态，而他搬到次卧独自过夜。心里仅剩的一点傲气和不甘也在焦灼中消磨殆尽，他完全接受了许戈的说法——和此时的李石祺争执，不论因为什麽，都一定是他的不对。

这栋别墅的隔音很好，许戈与李石祺的对话不会吵到他分毫，可是哪怕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他还是无法入眠。属于李石祺的气息弥漫在别墅的每一个角落，包括他的鼻端。他觉得自己的身上也被染上了愈创木的气味。这气味最初使他觉得陌生，後来熟悉，也有温暖，如今成了死亡的象征——死的味道！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隐约涌起的睡意瞬间全无，心跳震得他胸腔发疼。缓过神时，背後已起了层薄汗。

没事，他对自己说，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没事。轻轻翻动身体，像害怕惊着什麽，他朝右侧躺，随後蜷缩起来，胸膛下俯的瞬间，他忽然非常想哭。他眨了眨眼睛，然而没有眼泪。

因为看见舞团的消息总会加倍心烦，他关闭了朋友圈的入口和所有与舞团相关的消息。还以为自己的状况会就此好转，现在看来也只不过是徒劳。唯一能够感到宽慰的便是大海与风，李石祺将养病地点定在海边，这对如今的他而言竟然成了恩赐。

好想…他拉开被子坐起来，双手捂住脸，想吹海风。想坐在摩托车的後座，听海风在耳畔呼啸。

那时他与陆枫杰的相处仍受着更衣室插曲的影响。第二天本该是他去学冲浪的日子。相比起控制着浪板在海洋前行的征服感，他更喜欢被海水推涌的感觉——自己成为汪洋中的一叶舟，徜徉着，任由浪涌将自己朝各个方向带。似乎是被动的，实则是自由的。可是当时陆枫杰还没有联系他，那麽他当然也不会联系陆枫杰。

“诶。”陆枫杰凑过来，在他耳边唤。晏羽回神，侧头朝他看去。

“你等会要不要去後台？”

“後台？”他愣了下，这戚眠倒是没有提起。

“你人都来了，不去见见戚眠麽？”

晏羽犹豫道：“可是其他人我都不认识。”

“没事，等结束之後我带你去。”陆枫杰说，“都是朋友，早晚也该认识一下。”

戚眠的歌声和唱片中的几乎无异，现场的感染力总是更强，他也一度被周遭的气氛感染，将那些不甚愉快的琐事抛诸脑後。如果不是陆枫杰的存在感太强，那麽他一定会更加享受这场演出。

戚眠看起来已经看出他与陆枫杰已然相识，因为在演出结束以後，她对着他们的方向比了一个手势，陆枫杰便从身後的座位上站起来，对他耳语道：“走吧，戚眠让我带你过去。”

见面後戚眠的问话更是坐实了他的猜想。她坐在角落的桌面上，身边凌乱地堆放着他们脱下的外套和饰品，其中也包括她在演出时佩戴的那副猫眼墨镜，她对前後走进来的两人问道：“怎麽认识的？”

没等陆枫杰回答，怪旦用手肘拐了拐戚眠：“这是你朋友？”

戚眠点点头。

“好帅啊。”游佳慧道，“咩咩从哪里认识了这麽帅的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啊？”

“谢谢，我叫……”

“晏羽。”

两人的话音同时响起，晏羽停顿的片刻里，陆枫杰重复一遍：“他叫晏羽。”

“问他呢，你掺和什麽？”游佳慧不满，转向晏羽热情地道，“我叫游佳慧，你常来玩啊。”

“你……”武正蹙起眉头作沉思状，“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陆枫杰瞥向他。

怪旦一脸好笑地看着武正：“哥们儿，什麽年代了还用这句话？你还记得你的茵茵吗？”

晏羽实在想不起自己曾经见过他，这里除了戚眠和陆枫杰以外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面孔。他本就是慢热的性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在陆枫杰开口问道：“你平时看舞？”

“看舞？”武正一愣，“什麽？什麽舞？”

“舞蹈演出，他在宁城有表演。”

“你之前也在宁城吗？”晏羽问。

“嗯。我是宁大的，可我平时没看过舞啊。”

“我们两年前去宁大演出过，演的《梦蝶》。不知道你在不在？”

“哦！”武正恍然，“我没去看，但是我的同学好多都在转发抢票，他们都说阵容难得所以都要蹲点拿票，原来就是你啊。”

“你是跳舞的，难怪气质这麽好。”游佳慧说，“你看起来就是艺术生，学表演的那种。”

晏羽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了句“谢谢”便对武正道：“你是宁大的学生，真厉害。”这麽说着，他忽然想起来，转向戚眠问道：“诶？你之前说从宁大辍学……”

“不是他。”话未说完，戚眠已知道他要问什麽，她朝陆枫杰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眼神略带玩味，“那是陆枫杰。”

对于自己曾在宁大读书的事情，陆枫杰一向不以为意，甚至觉得耻于提起，以为这不过是某种迎合世俗的所谓荣誉，因此对于那些听闻此事便对自己流露出钦佩目光的人也没什麽好感，以为他们是随波逐流之辈，庸俗得不值一提。但是这一次，看到晏羽对着自己露出的惊讶表情，他竟然打心底里生发出满足与自得。

“学长还是学计算机的，我们学校的王牌专业。”武正说，“比我厉害多了。”

“你……”晏羽看起来和刚才在酒吧里看见自己时一样惊讶，“你不是说读不出书麽？”

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他心满意足，耸耸肩膀道：“是读不出书啊，所以才辍学。”

“你听他放屁。”怪旦说，“他可厉害着呢，就是自己发疯要学冲浪，一学还得来津枫港定居学。”

晏羽仍在努力消化这些突如其来的信息。戚眠的目光落在陆枫杰不由自主上扬的嘴角，微蹙了下眉，问道：“所以，你们是怎麽认识的？”

“他是我的学生。”陆枫杰回视她，“我在教他冲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