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哭天抢地,那个亲自为她递来滋补汤药的宫女吓得面如土色,已经预测到了自己生命即将要迎来终结的结局。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拼命的哭喊着解释,但是也已经无济于事。
柳湘茹当然知道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不可能胆大包天的想要害他,但是她已经说不出来任何话了。她的嘴艰难的张阖着,如玫瑰花瓣娇艳的红唇,几乎是一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是谁呢?到底是谁呢?
柳湘茹百思不得其解,自她大权掌握之後,所有的臣子皆扶手贴耳,就算是不听话的几个反骨,也不可能现在就先发制人,如此的胆大包天。
到底是谁呢?
她的目光渐渐转移到了摔在地上的红色汤药上。
目光接触的一瞬间,她仿佛想到了很多忽略的事情。
那是宫女们每日为她熬制的滋补汤药,工艺十分复杂,甚至还要用到一些不可言说的孩童圣女的鲜血,是文羿升遍寻了海内外的奇诡毒手,才得到的来之不易的方子。
与她越来越僵硬的身子截然不同的是,柳湘茹的意识渐渐清明起来。
是这样啊。
她缓缓苦笑了一声,鲜血从翘起的唇角流了下来,格外的触目惊心,有一种异常的凄美。
许是她痛极的缘故,这个时候,她竟然出现了幻觉,她看到一名锦衣男子不知何时,正静静地站在她面前。
男人缓缓地转过身,冷冷地睥睨着她,俊秀的脸上不带一丝感情。
果然是文羿升。
柳湘茹身子不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所有出现在猜测里的一切,随着文羿升的冷冷一瞥,最终尘埃落定。
“太後殿下,您这是怎麽了?”文羿升屏退了欲要过来的宫女,看着她一步步艰难地爬着来到他身边,语气就像是在讨论天气一般轻松。
“文羿升,你为什麽!”柳湘茹的嘴角上尚有鲜血!“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文羿升盯着柳湘茹嘴角的血看了一会,面无表情,目光复又移开,“殿下,臣来送你最後一程。”
柳湘茹觉得可笑,又觉得心间钝痛,“所以,你对我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吗?”
“对,”文羿升道,“全部都是假的,我的太後殿下。”
柳湘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他和从前的他是同一个人。
“为了这一刻,你根本不懂我付出了什麽。”文羿升走过去,俯下身,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冷声道,“要怪就怪你目光短浅,识人不清,如果你不是太过自负,也不会有这麽一天。”
柳湘茹面孔惊恐,下颌被他毫不留情的力道捏的就要撕裂,她的眼中带着滔天的恨意,看着文羿升,“没有我,何来你的今天!忘恩负义之辈,为什麽……你要这麽对我?!”
文羿升冷冷地看着她。
“为什麽?”他慢悠悠道,“太後殿下,您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啊。”
“你成为太後之後,利欲熏心,大权在握,想用链子捆住所有人,让天下所有人都供你驱策支使,我只不过是你手里杀人最快的刀,你不过是把我看做一条狗而已,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自己的努力,难道我还会感激你吗?”
“我其实不应该这麽简单就结果了你,但是你如今非死不可。”他缓缓道,“我应该把你用她身上的手段都一遍遍地还回来,让你也品尝一下她经历的滋味。”
“你……”柳湘茹敏感地知道了他所说的她是谁,“你果然……”
曾经的蛛丝马迹一幕幕浮现,所有的怀疑,一切的不安都不再是梦。
文羿升微微一笑,十足的斯文体面,“太後殿下,你不是想要一辈子都要比得过她吗?你想听实话吗?在看我的眼里,你连她的一根手指也不配。”
柳湘茹心神大震,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她自诩聪明一世,二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到达了人生的顶点。
她将所有人都拿捏在自己的手里,就算是高傲如谢岐,也不得不对她俯首帖耳,她以为抓住了所有人的把柄,自己就能为所欲为,殊不知原来还有一条看不见的影子,一直窥视在自己的背後,趁自己放松警惕的时候,带给自己致命一击。
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让他死。
为什麽他却能对自己这麽狠心呢?
是为了那个贱人吗?
原来,他竟是这般在意那个贱人。
一切是什麽时候开始的呢?
是他第一次为她向她求情的时候吗?
难道在与她欢好的时候,他心里一直在想着那个人吗?
他们两个,也像她们这般亲密无间过吗?
那个女人,为什麽她已经困于冷宫,憔悴不堪,却还是有这麽多裙下之臣为她扑汤蹈火。
她想不通,然而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她再想了,因为她的大脑正在逐渐地停滞混沌。
原来他从来都不是真心实意的与她站在一条线上,和她想要利用他一样的是,他也在利用她。
她早就该知道的,他是一条藏着牙的毒蛇,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真心实意地想要效忠她。
原来他自始至终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是她高估了自己的智慧,也低估了他的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