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你不想去送,飞蘅可是跟我唠叨了你好几天,我看的出来,他心里是极想让你去送他的。表妹,难道你真的不想去看他一面吗?”
“我知道,飞蘅心里心心念念都是你,表妹心中……也并非无情。此次他受命西征,归期不定,说是一年半载,但若是发生了什麽变故,还不知道要什麽时候才能回来,沙场残酷,绝没有我们想的那麽简单,表妹还是去看一看吧,不要为自己留下什麽遗憾。”
玉昭心中大震,看着王玉楼,“表哥,多谢你……”
她顿了顿,似下足了决心,轻声却又坚定道,“我去。”
于是,从说出这两个字的这一刻起,她一颗拥堵的心终于豁然开朗,像是一颗涨的难受的皮球,不断地满涨丶满涨,涨的即将要爆炸,突然开了一道小豁口,皮球泄了气,她整个人都轻飘飘地似乎要飞起来。
这个困顿了她整整一个月的困扰,使她终于明白过来。
是啊。
她想要见他。
无论以後怎样,她都想要见他。
哪怕前路一片渺茫,她也想要见他。
她这一生的快乐,实在短暂。
她的快乐终结于父亲逝世之前。来到王家之後,她战战兢兢,小心行事,从不行差踏错一步。
这是她第一次,做出这般大胆的举动。
这一段日子里,她说服了自己很多遍不要见他。
可是,她却忍不住想到与他经历过的一帧一幕。他在危难中从胡人手里救下了她,他在寒夜里搭在自己身上的那件大氅,他义无反顾随她一起跌下悬崖,他在黑夜里为她烤的那一只糊了的野兔。
然而,这些仿佛都比不过第一次见到他时,飞扬俊朗的青年坐在屋顶上,唇边那淡淡的笑容,还有看向她的那一双深情脉脉的眼睛。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她下了马车,慢慢上了长桥,看到了他。
那梦中的青年一身戎衣战袍,似乎在桥边等了许久,骏马安静地伫在他的身侧。
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在迷雾之中,仿佛在他的身上,永远看不到失败和落寞。
他是她的惊鸿一瞥,是她生命中的天外来客。
她知道这次来见他,意味着什麽。
可是……她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也许就能可以了呢。
也许,眼前的这个人,能够和她一起劈断她人生中的迷雾呢?
不试一试,谁又能知道以後会怎样呢?
玉昭不清楚未来,她只知道现在,她现在只想靠近他,奔向他。
她喜欢他。
如果是有他的未来,她愿意跟他在一起。
谢岐听到动静,侧过身来,看到是她後,男人英俊的面孔肉眼可见地僵住,随即一双眼睛,华光盛放。
他笑了,笑的比任何时候还要风姿落拓,那种发自真心实意的丶毫不掩饰快乐的笑容,时隔多年,都深深印刻在了玉昭的心中。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看着她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她敛了敛鬓边的发,想要拿出曾经那副从容又得体的仪态,可是今天不知是怎麽的,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许是她的一颗心太过剧烈跳动,长桥上一段短短的路,都被她走出了亦步亦趋的架势。
犹如她往後风雨不定的归途。
可就在这时,眼前伸出了一只手。
这只手修长丶有力,如同它的主人一般英俊迷人,玉昭还在怔怔地盯着这双手看,那双手却径自越过她的眼底,拉住了她藏在衣袖里的手。
一只手瑟缩不安,一只手坚实滚烫,两个人的体温借着触碰的指尖,开始变得热了起来。
他好像也有些局促,呈现出一种很少见的丶像是毛头小子一般的慌张急切,轻轻拉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柔弱无骨的手背,像是无话可说,又舍不得放开,默了半刻,才干巴巴道,“……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
玉昭咬了咬唇,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地攥住,羽睫不断地抖动着,也有些不知所措,挣扎了片刻索性放弃,默默红了脸。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擡头看着对方。
却又因为这莫名的小插曲,愣了一愣,纷纷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