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胧提心吊胆地端着药过去,不安地看了一眼玉昭,刚想坐下服侍她喝药,眼前的男人却朝她伸过来手。
“给我。”
秋胧心中骤然紧张起来,连忙推脱,“侯丶侯爷,还是我来吧。”
谢岐没有再说第二遍,依旧伸着手,态度不言而喻。
秋胧颤了颤,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玉昭。
玉昭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她于是慢慢放下心来,心中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将汤药递给了谢岐。
“侯爷,小心烫。”
谢岐接过汤药,命她退下,自己舀了一勺,送到唇边吹温了,递到了玉昭唇边。
有了上次的喂药经历,他本来以为她不想喝,正想说些什麽哄着她张嘴,没想到玉昭这次倒是没有任何犹豫,异常乖巧地啓开了红唇,默默喝了下去。
谢岐闻到这汤药味道似乎不太对,皱了皱眉。
刚想开口问些什麽,却见玉昭又喝下去了一口。难得见她这麽配合,他于是暂时将这个疑问搁置在了一旁,一边慢慢喂她喝药,一边拿出了前来这里之前便攒了一肚子的话,缓缓道,“昭昭,你与我说的那个约定,我回去之後好好地想了想。”
玉昭停止了喝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被她这样瞧着,心思转了几转,面上却是丝毫不显,谢岐淡淡一笑,道,“我想过了,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等回了长安之後,我便放你自由。”
玉昭怔了怔。
似是不相信这句话真的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她看着他,过了片刻,才问道,“你说的果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又怕她不相信,目光又柔和下去,说的异常真诚,“你说的对,回去之後我也好好想了想,我对你的感情,或许真的只是不甘心作祟罢了。”
“从幽州回去长安的时间,大抵要一个多月,这段日子里,或许我就能腻了你,对你撒开手去,等到时候到了长安,咱们就一别两宽,各过各的日子,再不纠缠。”
他先把丑话说到前头,刻意降低她的期待值,搅乱她的心神,又继续抛砖引玉,话锋一转,装作善解人意道,“不过如今,我既然与你有了夫妻之实,坏了你的名节,我想了想,还是不能不给你一个交代,不然对你的以後也不好,如果你愿意的话,等回到长安之後,我便去王家……”
“不,不用。”
玉昭连忙道,“等到了长安之後,咱们就此分开便是,你不必负责。”
谢岐默默住了嘴,眼底阴沉了下去。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竟然还是不肯。
他心中阴郁非常,面上却是绽开了一个微笑,缓缓道,“如此甚好。”
玉昭没想到自己还在一直纠结如何找个合适的机会与他重新商量这个事,他自己竟先提了出来,而且还是一改从前的态度,交涉的如此顺利,一时心里涌上欣喜,连对谢岐的厌恶也去了两三分。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她看着谢岐,仿佛现在就能想象到不久之後两人分道扬镳的场景。
谢岐也微笑地看着她,“一言为定。”
她就这麽想要离开他,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身子和下半辈子的名节。
她想都别想。
两人心思各异,还算愉快地商议完了,春华端着真正的汤药进来了。
“姑娘,请喝药。”
谢岐看着同样黑乎乎的药汁,挑了挑眉,问道,“不是刚才才喝了吗?这又是什麽?”
春华对刚才的事并不知情,垂首低眉,如实回道,“回侯爷的话,这是李大夫开的药,奴婢刚刚熬好的。”
谢岐蹙眉,看了一眼春华,又缓缓转过眸光,落在了玉昭的脸上。
“昭昭,”他问她,听起来气定神闲,“那你刚才喝的是什麽?”
花容月貌的女郎慢慢垂下羽睫,不卑不亢,声音轻柔,“是避子汤。”
她垂着眼睛,盯着锦被上精美绝伦的刺绣,声音含着不疾不徐的磊落之意,“既然我们已经约定好了,我想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为好,省的到时候两厢为难,侯爷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