腮边感到了湿润,她抹去脸上的泪,由衷地笑了笑,慢慢躺在了他的身边,闭上了眼。
也许是有他在的缘故,也许是她真的很累,几乎是一闭眼,她便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毫无知觉,等她朦朦胧胧,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慢慢清醒过来,第一时间擡头就去看床上的人。
谢岐静静闭着眼睛。
他还是没有醒来。
玉昭有些失望,但很快安定下来。
御医都说了他会醒来,她相信他一定会醒过来。
她起身,简单洗漱了一番,又绞了温热的帕子,给他擦了脸和脖颈。
她擦的很细致,擦干净之後,犹豫一番,忍不住轻轻掀起被子,看向他裹满纱布的伤口。
左胸处缠着厚厚的纱布,浸出一片淡红。看着触目惊心。
玉昭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对他的身体十分熟悉,她知道他的身上,大大小小遍布着这样的伤痕。可是这一次,无疑最为致命。
好险,他差点就要死了。
她差一点……就要失去他了。
玉昭感到一阵鼻酸,忍住又要溢出的热泪,重新掖好了被角,又端来了流食和水,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头颅,将温水凑到他的唇边,慢慢喂他喝了几口。
到了夜里,她拒绝了丫鬟的好意,依旧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身边。
丫鬟们都已离去,万籁俱寂,烛火黯淡,有他在旁边沉睡陪伴,在这个无人打扰又异常安静的氛围里,她忍不住又想起了从前的诸多往事。
她和他这辈子,兜兜转转之间,到底是劫,还是缘呢?
她想不明白,也许每个问题最终都会有一个答案,但是这个问题,她始终找不到回答。
伴着这样的疑问,她又在他的身边睡着了,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她慢慢睁开眼睛,先习惯性地摸了摸身边的大手,感受到了他还在身边,弯了弯唇角,起了身。
擡头看向床头时,她脸色一变,一瞬间美眸发亮,“……飞蘅,你醒了?”
谢岐躺在床上,静静地睁着眼睛,看着她。
她不知道他是什麽时候醒来的,又是这样睁着眼睛看了自己多久。
想到刚才自己的举动,玉昭红了红脸,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此刻这种心绪实在不合时宜,于是对他一笑,落落大方道,“……你要不要起身?我扶你起来吧?”
谢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笑,一眼眼睛黑黢黢的,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但是玉昭扶他坐起身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他高大的身躯倚在床头,沉默了一会,薄唇轻啓,沙哑道,“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似乎觉得自己现在这个举步维艰的样子很是狼狈,他默默移开目光,盯着虚无的空气。
玉昭一怔,没有选择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关切地问道,“飞蘅,你现在感觉怎麽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谢岐又沉默下去了。
“何必呢?”半晌後,他缓缓道,“我死了,不是更合你的意吗?”
玉昭愣住。
谢岐紧紧抿唇,一张脸阴沉如水,一想起自己险些死在了尉迟信手里,又想起尉迟信的有关她的那些狂言浪语,只觉气急攻心,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玉昭花容失色,连忙拍他的後背,帮着他顺气,“飞蘅,你怎麽了?”
“不用你假好心!”谢岐想要推开她,却是怎麽也使不上力气,反而连带着胸口撕裂般的痛。
他嘶了一声,表情痛苦。
玉昭于是松开手,无措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留谢岐一个人坐在床上,苦笑了一声。
这样也好。
他们早就分道扬镳了,何必又纠缠在一起。是他亲口说的放她走的,不是吗?
还是早分开,早做打算吧。
否则拉拉扯扯,又是理不清的一笔烂账。
她是可怜他,才会留在这里,等他醒来的吧?
他用不着她可怜。
他静静坐在床头,一动不动,一颗心又气又苦,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轻飘飘的木偶。
过了良久,鼻间飘过一阵苦涩的味道。
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玉昭不知何时又回来了,又坐在原来的床边,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杏眼亮亮地看着他。
“别闹脾气了,身体要紧,快喝药。”她声音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