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昭看到竟是宋行贞在那里,怔了怔,欠身向他行了一礼,两人隔着一个石桌的距离,“见过宋将军。”
“姑娘不必多礼。”宋行贞回敬,声音疏离而礼貌。
在墨玉的眼中,宋行贞和玉昭就是它最亲近的两个人类,当他们两人在一起时,它的幸福程度可以说是加倍的,墨玉一会咬咬玉昭的裙角,一会又去抓着宋行贞的裤脚,黑黑的小身子来回翻腾着,好不热闹。
“昨夜刺客闯入,姑娘可否受惊?”宋行贞淡淡道。
“我无事,劳您挂心。”玉昭心中微暖,正想知道那刺客抓住了没有,正好现在上门了个人,便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那刺客,可是抓住了没有?”
宋行贞浓眉一拧,缓缓摇了摇头,“还未。那刺客身手了得,末将看守不力,还是被他逃了去。”
竟是没抓住?
玉昭心里一紧,有些不好的预感,不过他既然逃了去,想必也碍不着自己什麽事了,随即也如释重负,淡淡点了点头,安慰他道,“这不是将军的错,将军勿要自责,侯爷和将军无事,就已是最好。”
“多谢姑娘宽慰。”宋行贞擡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另一边。周平大马金刀地坐在梨花木雕花椅上,神色沉静,俨然一幅审讯的架势。
地上跪着两个妇人,一个主母打扮,一个丫鬟打扮,那主母模样精明,嘴角的两道褶子分外深刻,瞧着有些刻薄,脸上糊着一层不知鼻涕还是泪水的液体,哭诉道,“大人,我知道的就是这些,真的是什麽也没有瞒你啊,大人您看,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那个女人,她就是个灾星!克死了他哥,又克死了我儿,让他成婚多年都没有自己的孩儿,没留下个後就走了,让我们孟家生生断了香火!我的儿啊,你的命怎麽这麽苦啊……”
“闭嘴!”周平听了她半天哭诉,看了屏风後面坐着的高大人影一眼,怒喝,“你说她克死了你儿子,你儿子分明是自己有病,你从未重视过,一直没有正儿八经地给他看过郎中,等到发作的时候想看也晚了!这你可怨不得别人,至于她的表哥……”
周平又道,“你说她克死了她的表哥,可是说了半天,你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可见这又是你的胡编乱造!”
孟母被他这阎罗形象吓得战战兢兢,含含糊糊道,“谁知道呢……反正王家刚办完了丧事,就急急忙忙把她给嫁出来了,说是王家早就把她许配给了我儿,只不过飞过横祸,只能看在丧期的份上不能大办,才悄悄地成了这门亲。呵,说是这麽说,谁知道是不是她背地里克死了王家大哥儿?或是王家早就不想要她了,急着撇干净呢?”
周平听得烦躁不叠,又要张口大骂,屏风内传来一声茶杯落桌的响声,嘴里的骂随即住了口,不耐烦地赶着两女出去,“行,我知道了,你们先退下。”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孟母在这幽州殿待了好几日,遇见的竟是些修罗罗刹般的人物,早已是吓破了胆,在她眼里,这里就算再金堆玉砌也还是她的家里好。
周平打发走了两人,绕到屏风後,对谢岐一揖,“侯爷,看这人的供词,和秋胧的并无二致,似乎不像是说谎。”
谢岐依靠在雕花木椅上,交叠着长腿,一手拿着茶盖,不疾不徐地撇去另一只手上茶盏上的浮沫,一语不发,神色若有所思。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秋胧与她说的虽然大差不差,但是在时间上,两人出现了明显的偏差。
一个说的是文卿葬礼之前,一个说的是文卿葬礼结束之後。
一前一後,天差地别。
肯定还有什麽东西,是他遗漏了的。
谢岐还在默默思量着,周平却又在这时插嘴道,“侯爷,那我们……要放她们回去吗?”
谢岐的脸上立刻浮现出讥讽的冷戾。
瞧那老虔婆的嘴脸,他不信软包子性子的玉昭能在她手里讨得了什麽好。
一想到她竟是心甘情愿在这样的人家里做了几年好儿媳,他眉间阴沉下去,又是恨得牙痒痒。
“放了吧。”他幽幽道,“不过,还是给点教训为好。她的儿子是个痨病鬼,她作为他的母亲,那就打断她的腿,做个一辈子的瘸子陪着他吧。”
“是。”
周平领命告退。谢岐仍是坐在原位,眸光不动声色地落在空气中,静默不语。
昭昭。
……所以五年前,你到底瞒了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