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勒菩萨本愿经是讲弥勒的,而弥勒是未来之佛。
她怕不是在求和孟文英之间的未来吧。
想要下辈子,与他再续前缘。
这麽想着,谢岐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他强忍着心绪,拳头不动声色攥的更紧,手背凸出克制的青筋。
他紧紧盯着眼前这张清艳无双的玉面,一时心绪复杂,张阖薄唇,想要张口说些什麽,终是慢慢地止住,抿住了唇。
马车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凝。
谢岐紧紧盯着她,片刻後,还是不甘沉默,想要再次开口时,这时周平的声音突然响起在马车外面,说有事找他相商。
谢岐于是闭了嘴,终究是什麽也没说,极其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後,下了马车。
谢岐走後,不仅是玉昭,秋胧春华也是大松了一口气。
在她们这些奴婢的眼里,谢岐是位极不好相与的主,比起玉昭来差远了。
她们是奴婢,只管伺候人,如果非要选个人伺候的话,她们当然都是更喜欢性子温柔的玉昭。
谢岐走後,秋胧重新恢复了兴高采烈,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木桶,倒腾收拾了一会,央着几个士兵从溪边擡了几桶水来,又跟春华两人张罗着烧起了热水,给玉昭沐浴用。
士兵们都是些年轻人,常年和一群大老爷们混迹在军营,没怎麽和姑娘家说过话,遇到这般灵动娇俏的姑娘主动央求,黑黑的脸上都红红的,二话不说就给框框擡了好几桶水,又自告奋勇地给她们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
他们都是些不讲究的糙汉子,有溪水晚上自己跳进去洗洗就好了,但是一行人里多了女眷,总归还是要避讳着些。
秋胧很是满意,将木桶里里外外刷洗的干干净净之後,开始烧水。
忙活完了一切後,她和春华蹲在地上,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秋胧等着水开,疑惑道,“想不到回去一趟长安这麽艰难,路上不是有驿站吗?我们为何不住到驿站里去?”
春华摇了摇头,对她道,“你不知,如今天下乱了,各个州郡不是被燕王齐王收买,就是封锁城池,固守一隅,我们此次虽然是回长安向朝廷复命的,但是天下经历了多番战乱,大多都不认朝廷,不认天子,只能这样走一路看一路了。”
“那万一引来了山贼怎麽办?”秋胧又不放心。
“侯爷身手高强,身边又是一群能征善战的将军,足够以一敌百,哪个山贼会想不开,敢来劫我们?”
“唉。”秋胧却是没有放下心,反而深深叹了口气,又想起曾经和小姐从山匪手里艰难脱险後,回到幽州看到的战乱惨状,又想起这一路上看到的荒地与流民,心有馀悸,感慨万千,道,“这个世道,到底什麽时候是个头啊。”
本以为回到长安就万事太平了,这麽一想,心里又开始没了底。
还不知道此番回到长安之後,等待她们的会是什麽。
很快,入了夜。士兵们猎了诸多野味,正在架起火堆烤炙。
很快扑鼻的烤肉味飘满了整片地方,士兵们围在一起,一边大口吃着野味,一边朝另一边明里暗里偷偷瞥去几眼。
远远的一旁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棚子,几位花容月貌的女婢垂首站在棚子外面侍候着,袅袅的热气从棚子里飘散了出来。水声氤氲。
棚子外面挂着一层深色帐幕,阻绝了衆人的视线,饶是如此,那映在灯下婀娜的剪影,透过洇润了烛火变得有些透薄的帐幕,也依稀能够分辨的清,像是映在画布中若隐若现的女妖,一举一动令人浮想联翩。
何况就算不用看,也能听的到从里面传过来的不轻不慢的水声。
那轻轻的淋漓水声,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小勾子,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不久後,水声停止了。
士兵们心间乱跳,就算有心想要擡头瞧上一瞧,奈何有为首之人在,均不敢轻举妄动。
一身绛紫色的俊美男人面无表情地坐在正中间,盘中的鹿肉一动未动,火光中虽是在闭眼沉思,但那不怒自威的气场却令他们所有人都胆战心惊,不敢找死乱看。
不过士兵们虽是心里害怕,但听到水声停止,咀嚼的动静都下意识地停下,动作放轻了许多。
过了会儿,一位穿着素白衣裙的清丽女郎被簇拥着,慢慢上了马车,有那眼尖动作快的,依稀可见女郎的几分绝世姿容,和那逶迤在地的一截姣白色的裙角。
士兵们面若寒蝉,一顿饭下来皆是吃的红光满面丶心浮气躁。
玉昭上了马车,歪着头,慢慢绞着湿漉漉的头发,背影里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纤长优美。
秋胧和春华在收拾沐浴後的东西,两个人嬉笑打闹着,声音飘了进来,听得玉昭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一路上,她们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了。玉昭心里欣慰。
趿的鞋子沾了水,被春华拿了下去晾,此刻的她正赤着一双洁白玉足,跪坐在柔软的毯子上。
渐渐地,笑声小了下去,玉昭没有在意,专心致志地擦着头发。
过了一会儿,马车传来响动,她以为是秋胧上来了,头也没回,柔声道,“秋胧,你自去洗你的吧,我这里不用你。”
没有等到预料到的回应,她擦着头发,忍不住回过头去,还未完全转头,便看见一盘切好了的肉轻轻放在了桌上,碗沿上的大手骨节修长,分外好看。
玉昭一怔,擡头看着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