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她,他无处可去。
他的所有跋涉和努力,也许就是为了,能够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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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之後,玉昭忍着酸胀的身子,缓缓坐起身,望着眼前干干净净的帷幔床榻,仿佛昨天夜里只是一场酣畅的欢梦。
身边已经不见了那个人,帐中也没有了熟悉的沉香气息。
她慢慢起身,环顾着空无一人的寝室,云晓雨歇後的一张玉面已经恢复了匀净白皙,上面还带着深陷于其中的懵懂迷惘,慢慢发起了呆。
一转头,她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男人站在窗边,高大的背影整个沉浸在曦光之中,形单影只。
他的背影总是带着强大与从容,仿佛永远不会给人以孤寂的感觉,可是此时此刻,玉昭却似乎感受到了男人的背影传导过来的伤心与落寞。
她微微一怔。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他却在一语不发地看着窗外,然而她的动静,他还是听到了,他转过头,看向了她,于是肉眼可见的,男人心事重重的目光在接近她的一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如同春雨化冰。
“你醒了?”
他的目光变得柔情下去,仿佛刚才她看到的关于他的孤寂与落寞,只是一种错觉。
玉昭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起来。
昨夜她的一腔孤勇造就了放纵的一夜,然而此刻清醒过来,她突然又开始不敢面对他。
她微微垂下眼睛,头侧向一边,不去看他,香腮微微绯红。
然而这一幕落到了谢岐的眼里,无疑就是一副上好的美人春睡图,他又想起美人昨夜那令他爱不释手的冰肌玉骨,和那几乎让他一瞬间闻到便疯狂上瘾的淡淡幽香。
他滚动了一下喉结,心中的那一股子悸动又开始朝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令他控制不住地发痒。
他咳了咳,遏制住了身体本能的冲动,佯装平静地走向她,坐了下来,伸出大手,扶了扶她的脊背,柔声道,“怎麽不多睡一会儿?”
“我再陪你睡一会吧,昨夜你累坏了吧。”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玉昭立刻便烧红了脸,轻轻推了他一下,擡起一双美目,似怒含嗔地看了他一眼,带着十足的幽怨。
谢岐一怔,随即微微一笑,心间被这一眼勾的像吃了蜜糖一般甜,情不自禁又低下头亲了亲她柔软的香腮。
他蹭了蹭她的鼻尖,微笑的唇角印在她的唇上,似有若无地触着,空气中有一种绵密的悸动。
玉昭佯装正色地推开他,想起刚才看到的情景,忍不住问道,“飞蘅,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她其实早就明白的,他重伤未愈这些天,就已经是一个危险的讯号,或许退一万步,从他们回到长安之後,他们便成了衆矢之的。
她察觉到自己问完之後,谢岐的动作微微停了一停。
他平静道,“没什麽。”
玉昭静静盯着他。
谢岐看着他的眼睛。
那一双美丽的眼睛,像是一汪幽不见底的深蓝,此刻带着忧愁,还夹杂着关心的询问,里面绽放着璀璨的星星。而此时的他亦发现,他无法拒绝这样的一双眼睛。
突然之间,他生出一股冲动。
那折磨他已久的诸多事情,他突然想要倾诉给她听。
她是他最亲密的人,她有这种权利知道一切。
这样想着,谢岐的手缓缓抚上了她的腰肢,将她更加的贴近于他。
两个人的目光相对,片刻後,他缓缓道,“昭昭,我现在遇到了一个无法两全的选择,如果向前一步,我或许会背负一世的骂名,甚至会害死更多的人。”
他低着头,静静地凝视着她,如果是他自己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他毫无怨言,想必他的家人,也会有和他一起同生共死的觉悟。但是他此刻却不能这样做。
“昭昭,”他坚定地看着她,涩声道,“如果我有一天会死去,你该怎麽做?”
玉昭震惊地看着他,脸色有些苍白。
谢岐有些如梦初醒,後悔自己讲了这麽多,立马道,“抱歉,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
是他强行将她拉入了他的人生里,如今他又有什麽资格将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抛给她?
他突然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他苦笑一声,道,“昭昭,你以前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一个混蛋。”
“是我不对。以前我根本就没有准备好一切,也没有站在你的立场上思考问题,就妄图想让你抛弃一切嫁给我,而现在,我还是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就又强行的将你拉入到我的身边。”
“我就是一个混蛋。”
玉昭紧紧地看着他,从他的言语里仿佛品味出了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今後的路,我自己也看不清楚,”谢岐缓缓道,“从明天起,我会派人送你离开,让你远远地离开长安,离开我。”
“我们之前的约定依旧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