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92章温暖
院子里的三人已然脱险无事,可是院墙之外还是处于一片水深火热。
玉昭感念定州百姓的不易,将剩下的药材一包一包打包分好,分给了邻里乡亲。
身体痊愈之後,尉迟信不再出门,令冬青单独打扫出来一间偏房,大摇大摆住了进去。
整个院子都是他的,玉昭不好多说什麽,只得一声不吭,接受了此事。
冬青年幼憨直,并没有看出哪里不妥,还只当是尉迟信体恤玉昭有孕之身,才选择分房别住。
万幸,尉迟信并没有刁难两人,虽然脾气坏,时不时令冬青有些招架不住,但总体下来,三个人待在这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也算相安无事。
大病痊愈以後,他好像歇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心思,白日里便歪在院子里晒太阳喝酒,到了傍晚便回屋睡觉,好似真的过上了富贵闲人的日子。
某日他发现了她在提笔写字,随口问道,“你在写什麽?”
玉昭放下毛笔,淡淡道,“时疫肆虐,我打算将药方誊写出来,分发给定州的各处药铺,以备参考。”
尉迟信大为不理解,问道,“你要把这个方子白白送给他们?”
“你知不知道,外面已经乱成了什麽样子,那些人模狗样的为了谋取暴利,根本不会管底下人的死活,你的方子在他们眼里比起药材更加奇货可居,你这样大公无私,他们却是未必领你的情。”
“我会多写一些,散发给路人,就这样流传出去,不至于被有心人私吞药方。”玉昭平静回道,“百姓们遭时疫折磨,定然十分痛苦,我有这份力,便要尽一份力,至于药材这种事,我有心无力,只能他们自己想办法了。”
尉迟信气的不知道说些什麽好,出口欲要讥讽几句,见她伏在案前,模样专注,一笔一划写着娟秀小字,目光复杂,终于不忍扫她的兴,冷哼一声,索性闭上了眼,不去理她。
玉昭熬了一天一夜,终于将整整一百份的药材方子写了出来,第二日让冬青散布到定州大街小巷。
邻里相亲服下她的药之後,陆陆续续都痊愈了起来,感激涕零,连连向冬青道谢,时不时想亲自登门,见一眼这个神秘莫测的女主人,向她拜谢,却都被尉迟信那一张凶神恶煞的笑脸给逼退了回去。
见不到玉昭,她们只得退而求其次,做贼一般,时不时在院子门口放一些瓜果蔬菜,还有粮油米肉。
尉迟信看着喜滋滋蹲在门口整理东西的冬青,嗤一句“小恩小惠”,翻了个白眼,自回去自己的屋里,睡大觉去了。
发出去的药方很快便起了效果,有的定州百姓遵循药方,吃了两日的药,果然症状得到了好转,纷纷欣喜若狂。
只是不知道这从天而降的药方到底是出于何人之手。
百姓们心怀感恩,默默揣测着这个神秘的善心人。
玉昭与孟文英相处多年,照顾他病弱之身,久而久之自己也成了半个郎中。她担心药方里的几味药太过珍贵,穷苦人家买不起,便开始着手改造药方。
经过了半个月的推敲试验,她终于成功将药方其中的几位药材换成了价格更为低廉丶更为易得的药材,将新的药方重新誊写了一百份,麻烦冬青寻一个时机悄悄分发出去。
于是在这半个月里,尉迟信待在院子,不是看玉昭翻来覆去研究药材,就是誊写文字奋笔疾书。
夜里,他躺在屋顶瓦片上饮酒,盯着她映在窗边,挑灯夜战的柔美剪影,默默注视了良久。
“真是愚蠢。”白天,他寻了个时机,对她道,“你这样辛苦,又有谁会记得你呢?”
“记不记得又有什麽所谓。”三个多月的时间,玉昭的肚子还是没有什麽变化,整个人依旧弱质纤纤,反而因为这一个多月的宵衣旰食,变得更加消瘦了一些,“我做这些本就不是为了扬名,相反的,能找点事做,帮助到更多的人,我觉得很满足。”
也算是,为飞蘅丶为她的孩子积德了。
——不知道飞蘅如今如何了。
玉昭这些日子习惯了忙碌,感到充实的同时,其实也下意识地找到了一个解脱渠道。
有事情忙,便没有功夫再去担心谢岐的安危。
尽管她也知道,担心是无用的。
邻里乡亲感激她的帮助,天天给她送这送那,已报恩情。玉昭每每收下,心中总是温暖不已,这份温暖使得她忘记了疲劳,浑身又充满了精神。
飞蘅,你看到了吗?
我现在,也能帮助这麽多的人了呢。
你若知道的话,一定也会为我感到欣慰吧。
今日日光和煦,玉昭见日头不错,便搬出小兀子,坐在屋外绣花。
夏光无限,炊烟袅袅,微风轻抚,不时卷入不知哪里来的莫名花香,沁人心脾。冬青与她同坐一边,笑嘻嘻地托腮看着天上云彩。
又经过了一个月,定州的时疫慢慢遏制了下去。玉昭久居院中,从一开始听到的惊慌哭喊,到现在从院墙传来的越来越多的笑声,心中便有了分明。她终于清闲下来,有时间坐下来晒晒太阳,做一些闲事。
尉迟信倚在一颗老槐树上,啃着一个邻里送过来的苹果,时不时往她们的方向斜乜一眼。
尉迟信与她们住在一处,玉昭起先还不习惯,处处小心避讳着,後来见他安分守己,一举一动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里,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冬青进屋拿东西,见她走开,他看着坐在日光下的娟秀身影,扬声道,“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