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二十七章好像是同类?不确定,再看……
夏油杰一开始并没有发现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
自他有记忆以来,目光所及除了与他一般无二的普通人外,就是那些趴在肩头丶藏在脚後的怪异生物。
无论是他走在路上,或是坐在电车上,那些奇怪的生物都无处不在。
他理所应当地以为它们本就该存在。而所有人也在默许它们的存在。
尽管有时他会看到有车碾压过这些东西的身体,有人会对偶尔的庞然大物视而不见。
一直到年幼的他跟随母亲出席了乡下亲戚的葬礼。
那个他应该叫做舅父的人,正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
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床单,还有白色的晃人眼的白炽灯。
可在白色中间的,却是一团黄绿的浓稠的恶心的生物。
夏油杰努力找了许久,都没能在那东西上找到能够被称为脸的部位。
甚至连四肢都没有。
只有几根类似触须般的长条穿透床上男人的身体,像是锁链般,将男人死死地丶牢牢地钉在了这白色的床上。
衬得男人仿佛是一滩快要融化的烂肉。
母亲还在一旁低声哀叹,与他人一起惋惜床上男人的命运多舛,哀痛自己的这位哥哥饱受病痛折磨,怜惜哥哥留下的年幼独子。
夏油杰忍不住拉扯着母亲的衣角:“……不对,不是因为生病……”
母亲则爱怜地摸着他的头,俯身轻声说他年纪还太小,不懂什麽是生离死别。
夏油杰嗫嚅着:“不是的……妈妈,那里有个东西……”
大人们环绕在他的四周,却没人在这悲伤的氛围里低下头来看他一眼。
夏油杰只好将目光再次放到那令人作呕的黄绿上。
然後他发现,那些本软塌塌刺在男人身体里的触须们,突然都鼓胀着竖立起来,带起一长串黏腻地液体,将尖端指向他的方向。
那一瞬间,夏油杰寒毛冷立,被盯上的恶意和恐怖让他到了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它想杀了他。】
这一念头无比清晰地跃进夏油杰的脑海里。
这些他一直以为如同夏天的蝉鸣丶秋天的落叶般习以为常丶熟视无睹的生物原来并不是无害的。
它们会杀人。
或者说,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杀死人。
随着那怪物拔出触须,男人彻底没了生气。
他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怪物身下,死在了白色的床单上。
吊唁的人潮来了又走,夏油杰被裹挟在其中,出门前最後看了一眼滩在白色床单上的红白相间丶黄绿交织的烂泥。
乡下的风似乎要更加迅疾一些。
夏油杰避开人群,走进附近的树林,就这麽在满地的黄叶上席地而坐,然後又仰躺下。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然後他伸出手,第一次伸向那些每日出现在他眼前的奇形怪物。
从树枝上垂吊下来的长条状的东西在被他指尖触碰的瞬间,斜着从树叶上空投射下来的阳光也恰好掉进他深色的瞳孔里,阳光闪了他的眼睛,墨色浑圆的玉压弯了他的手臂。
夏油杰垂着头看着掌心中墨色的玉,没由来的,脑海里就浮现了这东西的名字。
【咒灵玉】,这东西叫做【咒灵玉】。
落叶被碾碎的窸窣声在身後响起,穿着黑色和服的男生从树後慢慢显出身形。
“果然……你也能看到那东西……”男生走到夏油杰的身前,低头看着他和他手中的咒灵玉,风吹起男生黑色的羽织,白色的家纹随着袖口拂动,“为什麽?”
“什麽……”
夏油杰擡头去看他,刚刚仰起脸,就察觉到有微凉的液体滴到他的脸上。
这个他应该称为哥哥的人,正一边流着泪,一边表情僵硬地望着他:“既然能看到,为什麽,不能救救我们?”
随着哥哥的话音落下,狂风大作,黑色的和服被吹得猎猎作响,哥哥高举着手臂,冷色的刀刃在阳光下折出刺眼的光。
比刀刃更刺眼的,是他脸上不断滴落的泪水。
明明他脸上面无表情,可那双眼睛里却闪着痛苦丶绝望以及癫狂。
他说:“杀了我吧。杰,杀了我。”
他说:“连同那个怪物一起,杀死我们……”
【杀死我】。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