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瞧瞧有什麽新鲜玩意,就先不买吃的了。”他摘下胸前的圆形护身符,将皮绳缠在食指左右乱甩。
行人络绎不绝,打扮各异,说着不同的语言,从利维娅身旁经过。
“你看,这上面画的是什麽?”盖乌斯突然停住了脚步,细细端详起左侧的砂浆墙。
墙上绘有新鲜的涂鸦,颜料尚未干涸,像是刚涂上去没多久。
一个身穿托加袍的老人手握匕首,腹破肠流,躺倒在血泊中,旁边还用鲜红颜料写了三行字。
“马库斯·博尔基乌斯·加图·乌迪森西斯,”利维娅读道,“共和国最後一位英雄。”
“打倒暴君凯撒。”
“他们画的是加图?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弟弟对加图没什麽感情,只是对他的结局怀有好奇。
“我也不知道。”其实她已经猜出,凯撒胜利後,加图选择了自尽,一时间说不出心中的滋味。
“我们走吧。”她说。
来到市场,盖乌斯在希腊商人的摊位前挑挑拣拣,最终看中一只黑色的阿提卡陶瓶,上面绘有一个男人和一头牛。
“这是什麽?”他问摊主。
“宙斯追求伊娥,为了不被赫拉发现,将其变成一头母牛。”
“呵,别买,”利维娅想起身为流星女神的过往,在弟弟耳边冷笑了一声,“可怜的伊娥啊,她受难的场景竟然被後人当成奇观欣赏。”
“我的朱庇特啊,您可小声点吧!”
“你的朱庇特?下次换个叫法,多喊喊狄安娜。”
“好吧,我们再逛逛其他摊位吧。”
盖乌斯又看中一只精美的玻璃瓶,吹制时大概运用了最新的技术,里层为赤红,外层白玻璃上绘有一位长着翅膀的女人。
“这是谁?”他问摊主。
“伊西斯女神。”利维娅接话道。
“没错,这是産自埃及的玻璃!”
摊主不知道是哪里人。蓬松的黑胡子遮住他大半张脸,他的皮肤粗糙无比,想来一定经历过多年的风吹日晒。
“埃及现在是由女王统治麽?”弟弟问。
“罗马帮克利奥帕特拉赢取了王位,她祖先来自希腊。”女孩答道。
“这瓶子多少钱?我买了。”
“九百塞斯特斯。”摊主伸出双手比出数字。
“这麽多?我只带了七百塞斯特斯唉,算了。”弟弟叹了口气。
“七百也可以。”
“答应这麽爽快,你刚刚是在坑我?”弟弟发现不对劲。
“六百塞斯特斯,”利维娅突然出声,“最多六百。”
“六百?太少——”
“对于偷东西的人来说,白得六百塞斯特斯总比被抓走好。”女孩的眸光似玻璃碎片般锋利,扫过对方指腹和虎口处的老茧。
“逃兵?逃奴?逃兵兼逃奴?”她压低声音问对方。
“六百塞斯特斯,您给一百五十第纳尔也一样。”男人立刻妥协了。
“抱歉,现在我反悔了,三百塞斯特斯,不能再多了。”
“尊贵的小姐啊,”摊主朝利维娅做出投降的姿势,“实话跟您说吧,我来自庞培的军团。”
“上头发不下来军饷,我就趁军队哗变时偷跑回家。”
“後来父亲重病,我变卖田産,却还欠了六百塞斯特斯。我被追债团抓走,被迫为奴,世上还有比我更倒霉的家夥吗?”他双手摊开。
“你父亲病得快死了,你却看起来一点也不难过。”利维娅始终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不放过一丝变化。
“算了,我给你七百塞斯特斯,你还清欠款之後,回家照顾父亲吧。”弟弟下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