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娅继续剥着橘子,始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未曾表现出不满,却也没有半点赞赏的意思。
这让赛拉杜斯有些沮丧。
小德鲁苏斯的要求真的很高。
“你编故事和讲故事的本领真不错。”女孩干巴巴地赞美道。
其实,这是她的老毛病。她可以面不改色说出违心话,却总是觉得真心的赞美不应该过于肉麻,或者说,她觉得动听的言语并不能表达出真实心意,不知不觉便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就像很多人并不会对母亲说“我爱你”一样。
“不过,我要再考验你整合信息的能力。”
利维娅站了起来,转身从书架依次取下十五卷莎草纸,堆在桌面上。
“这是我家五十位门客的资料,其中一些是我父亲释放的奴隶,还有一部分是罗马公民,请你理清他们的生平和人际关系,把重要信息归类写在纸上。”
“三天之後,我要看到结果。”
想建立蛛网般的“低语者”势力,必须培养混迹于各行各业的门客。
首先,她得排除掉摇摆不定的家夥,筛选出除了依靠德鲁苏斯家,别无其它选择的人。如果人手不够,等成人礼过後,她可以再释放掉一些可靠的奴隶,为自己做事。
在利维娅的设想中,这群人可以搜集信息,也可以放出刻意加工过的消息。
将来的某一天,他们说不定可以派上大用场。
她打算找个能力强的人负责实现这一设想,这才命令李希努斯挑选奴隶。
“我已经专门为你腾出了一个房间,”女孩告诉赛拉杜斯,“让提洛带你过去,稍後会有人把资料送到你那里。”
利维娅吃下最後一片橘瓣,摆手示意他退下。
赛拉杜斯时刻处于警惕状态,生怕小德鲁苏斯突然提出什麽奇怪问题为难他。直到她赶自己出去,他这才松了口气,一脸顺从,满心欢喜地离开了。
办公间只剩主仆二人。
利维娅重新坐了下来,她刚从银盘中挑了只桃子,却又觉得自己早就饱了,便将桃子重新放了回去。
“这个奥鲁斯很符合我心目中的人选,你觉得呢?”
细白的指尖轻点着大理石桌面,频率与水钟发出的声响达成一致。
“我不觉得他值得信任。”李希努斯的回答非同寻常。
“为什麽这麽说?”她将上半身略微前倾,似是産生了浓厚的兴趣。
“昨日,有人始终在跟踪我,”男人讲述起自己的发现,“他行踪很隐蔽,谨慎到像一只麻雀。别说一般人,就连我一开始都没有发觉!”
“你还挺自命不凡的。”利维娅重新靠回椅背。
“观景平台上,您的护卫点燃了火把,他藏在树後,不小心露出一片衣角,我碰巧看到了,”李希努斯很得意,“我很想知道他有什麽打算,才没有立刻将他揪出来。”
“于是,你今天便将计就计,从奴隶贩子手下买下了这个家夥?”女孩问。
“是啊,他还以为自己很厉害呢。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人?为什麽试图跟踪我?难道,他是卡利的同夥?”
“倘若他是卡利的同党,不会这麽迟才找上你,”利维娅嗤笑了一声,“你想想看,除了卡利,只有你那位年轻的前主人对你感兴趣。”
“屋大维?看来他并没有真心放我走!”李希努斯感到脊背发凉,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一个比一个心思多。
前任主人和现任主人,跟两块浸在沼泽中的海绵没什麽区别——无害,柔弱,心眼多,一挤就是一滩黑泥。
“你告诉我实话,屋大维是不是从你身上看出了什麽,才让手下找到我家里来?”她紧盯对方的碧眸,不放过任何一丝神情上的变动。
“不瞒您说,我不小心暴露了。。。。。。就是那个。。。。。。我才是杀了您父亲的凶手。但屋大维对冥河发过誓,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件事。”
“屋大维说什麽,你竟然全然相信?”利维娅面无表情,语气冰冷得像一块青铜。
“他找不到证据的,请您放心。”
“我知道,”女孩坐在椅子上,缓慢呼出一口气,“其实,他派人混进我家,倒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我去把那个新奴隶绑起来拷问。”李希努斯摩拳擦掌,随时准备教训那个胆敢跟踪他一整天的家夥。
“没必要这样,”利维娅擡手阻止了他,“装作没看出他的伎俩就行。他开心,他主人开心,我们更开心。”
“盯着他,让他一个人呆在房间整理资料。这家夥还挺好用的,我不想浪费花出去的钱。”
她要谢谢屋大维,送来这样一位工作能手。这样的人才,可遇不可求,不要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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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确保罗马城内各项工作正常运转,长达十日的凯旋式进行到一半之时,官员们会值一日班,处理各种案件和公务。
凯旋式第三日上午,利维娅接到通知,裁判官们将于凯旋式第四日处理继承事宜,地点就在萨姆普罗尼亚巴西利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