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挤进人堆,看见克利奥帕特拉半卧于长榻之上,姿态悠闲。
埃及女王的头发被散沫花染成了最为时尚的红色。她的长腿细腻而富有弹性,于太阳下泛起银光。在男人们眼中,那是女人仅有的武器,与塞琉古军中大象的獠牙丶波斯人的反曲刀没有什麽区别。
克利奥帕特拉左侧站着一位大胡子年轻人。他应该就是希律的手下,一身希腊装束,眉眼东方味十足。
此时此刻,这位男人眼里似乎燃起了熊熊烈火,右手也紧握成拳,背在身後。
“月球以下是变幻的,月球以上并非永恒不变,而且,我相信天空并不是由以太构成。为什麽亚里士多德的观念一定是对的?”
情绪激动之时,他的嗓音就会变得格外尖细。
“您并不能列出充足证据反驳亚里士多德的观点,”克利奥帕特拉将高傲写在了脸上,不以为然,“叛逆的小国奴隶,不如让希律请个亚历山大里亚的学者,给你教授天文知识。”
“我不是奴隶!”年轻男子涨红了脸,利维娅注意到,他的五官过于精致,下巴上那圈黑胡子增添了几分违和。
“叛逆的犹太小男孩,你长得真不错,不如过来伺候我。”埃及女王轻笑了两声,从面前的果盘拿了几颗葡萄。
随後,她将葡萄抛向空中,被她的埃及奴仆用口衔住。
“我奴隶会的杂技,你会吗?”这是一句明显带有侮辱意味的挑衅。
“本以为大名鼎鼎的克利奥帕特拉与旁人有什麽不同。。。。。。没想到,她竟只是这样一个傲慢无礼的女子,仗着与凯撒的皮肉关系,妄图在罗马拥有一席之地,”希律的随从用流利的希腊语回敬道,“您有亚历山大里亚这样伟大的城市又如何?您有索西琴尼这样优秀的学者又如何?”
“亚历山大里亚的图书馆举世闻名,还不是被罗马士兵烧了个一干二净?索西琴尼博学多才,还不是将才华献给了罗马的历法?”
“您贵为一国女王,不过是罗马胯下的玩物罢了。在我看来,您与我们没有什麽不同,富庶的埃及是罗马的高级奴隶,而您,只是凯撒的高级妓女,您的儿子永远摆脱不了私生子的名头。我真是为他感到悲哀——可怜的孩子,怎会拥有这样一位浅薄自大的母亲!”
利维娅站在月季丛边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希律的随从还挺擅长斗嘴。
克利奥帕特拉似乎被戳中了痛处,擡眸瞧了他一眼,脸颊上的笑意仿佛冻结成冰。
“你叫什麽名字?”她从齿缝中挤出了问句。
“我一个小小随从,不值得您挂念,”年轻男子成功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告辞。”
男子没有回头看克利奥帕特拉的反应,步伐轻快,离开了长廊。
利维娅想起昨日夜晚在酒馆偷听到的阴谋,猜测这位随从是要去找主人希律,心中立刻做下决定,迈步跟在他後面。
“您别跟着我了。”没过多久,年轻男子猛地转身,精致的眉眼酝酿起不耐烦的情绪。
当他看到利维娅那张脸时,坏情绪顿时不翼而飞。
“你不过是希律的仆从,而我拥有罗马最为古老高贵的血统,你有什麽资格质问我?”利维娅觉得有趣,她停下脚步,慢悠悠用希腊语对他陈述事实。
“我并非普通仆从,”说罢,年轻男子拉住利维娅手腕,作势要将她拉到灌木丛後,“你长相完全符合我的口味,我决定告诉你个秘密。”
不知这位是好男风,还是单纯对长得漂亮的人有好感。
利维娅没有挣扎,她不相信对方是那种没脑子的蠢货,会为了图一时之乐冒犯自己。况且,倘若真遇到危险,只要她大声呼救,不可能没人注意。
“放心,你这麽年轻,我对你没有半点兴趣。”
二人走到基本没什麽人的角落,他们的身子正好能被树丛遮掩。
“而且,我不是希律的随从。”
男子松开利维娅的手腕,他眼睛的轮廓兼具东方之含蓄,西方之深邃。
他的音色变亮了许多,就好像之前都是刻意压低了嗓子说话。
“其实,我是个女人。早晨,我花了很长时间将胡子黏到了下巴上。”
利维娅挑眉看着姑娘。
“我不是男人,你怎麽一点也不惊讶?”
“完全在意料之中。”
“你叫什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