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美景,如此富饶的村落,却没有一名成年的男丁。
西班牙是庞培一派的老巢,庞培兄弟比凯撒还要多统领五个军团,似乎坚信人多就会赢。
可他们面对的是凯撒。凯撒若打赢了,作为输家,他们逃跑时会不会烧毁沿途村庄,给所谓的“暴君”留下大片焦土?
利维娅走到粮仓北侧,这里是一处泥地,杂草丛生,碎石零落。
各色野花宛如星辰,点缀于绿色高草之间,蜂蝶落在金蕊边享用蜜汁,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阿特洛波斯?”她的眼力很好,在一丛五颜六色的植物旁发现几朵紫褐色的小花。它们正是全株有剧毒,却能与某些毒蕈相克的阿特洛波斯草。
“把布给我。”利维娅回头吩咐卢瑞娜。
她接过女奴递来的布巾,将几株阿特洛波斯收集在一起,包好後藏进托加袍中。
“这是什麽?”身後突然冒出一颗精致漂亮的黄金脑袋。
“这可是好东西啊,屋大维老爷,但我不想给你看。”女孩捂住袍子,阴阳怪气回应道。
“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少年来到她面前,张开左手,掌心居然躺着一只没动过的烤兔腿,还是用干净布裹好的。
“你有什麽计划?”香味铺天盖地袭来,她忍不住瞟了一眼兔腿,“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我们越早动身越好。”
“明天一大早出发,怎麽样?”他晃了两下手里的兔子腿,“今天晚上可以睡主屋,那里比草堆干净舒服。”
“我睡主屋,你睡哪里?”
“主屋。”
“几张床?”
“一张。”
“你这麽想睡地上?”利维娅装模作样,惊讶地捂住嘴,“辛苦你了。”
“我当然睡床。”少年语气坚定。
“我既不想睡地上,也不想跟你挨着。”
“我也不想睡地上,所以,只能将就着躺你旁边了。”
“你在旁边,我总是做噩梦!”
利维娅不想再梦见神明时期那些令她愤怒的过往了。她为什麽就梦不到宙斯毁灭呢?如果凡人能控制自己的梦境就好了——现实中得不到的东西,统统在梦中得到,那该有多快乐!
“我也总是做噩梦,如果你做噩梦是我的错,那我做噩梦也是你的错。”
“那就是朱庇特的错,”利维娅面露难色,“看来朱庇特不让你跟我抢床位。”ńǐn
“阿波罗告诉我,用毛毯叠起来堆一道线,平分床铺。”少年不知从哪里得到了神谕。
“你的烤兔腿不错。”利维娅试探。
“它现在是你的了,”他郑重地将兔子腿放进她手心,“肥瘦相间,你早晨没尝到,真是可惜。”
“明明是你把我的兔腿藏起来了!”女孩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食物,态度也缓和了下来,“嗯,不错的主意,就这样办。”
二人一拍即合,用多馀的毯子与被褥堆出一条鲜明的分界线,互不侵犯,互不打扰。然而即使挪开这条分界线,屋大维也打扰不到她——他睡觉向来很安稳,姿势优雅,安详到与坟墓里的木乃伊没有区别。
夜深了,卢瑞娜为二位主人吹灭油灯,离开了主屋。利维娅清洁完身体,平躺在床上。她听着身边人均匀缓慢的呼吸声,久久不能入睡。
窗外突然传来一道马儿的嘶啼声,接着是妇孺凄惨的尖叫。火光将深蓝夜幕映成红色,利维娅心中一沉,不祥的预感宛如压向她的巨石。
“先别急着跑出去,”屋大维按住正要往外跑的利维娅,“情况不明,没规划好路线就是自投罗网。”
“我当然知道。但是,总要探查外面的情况,才能思考对策。”
狄奥梅德斯跟在卢瑞娜身後,猛然推开主屋的木门,两位奴仆神色慌张,分别奔向各自的主人。
“谁来了?我们有地方逃吗?”利维娅抓紧了身上的托加,向女奴打探情报,“斯迦普利的追兵?”
“他们不是庞培的人,不,他们曾经是庞培的人。。。。。。这群人是一夥逃兵,聚在一起,成了打家劫舍的强盗!”
对方是野蛮之徒,而非正规军人。即使给他们展示僞造的庞培信件,多半无用。
“我们需要寻找机会,将他们一起处理掉。”火光明灭,利维娅面色凝重。
“他们有马,”屋大维若有所思,“虽不知具体有多少匹,但对我们来说,肯定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