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远一直都不喜顾颜行侦查之事,此番自也是瞒着的。
杨柯不以为意:“王妈妈怎麽说也在顾家十几年,她女儿失踪,你帮忙找找,碍着典狱司什麽事。你爹爹那里,就更不用担心,自有娘帮你周旋。阿颜,我只问你一句,你可否还想查案?”
顾颜点点头:“阿娘从小就教导,做事不可半途而废。如今好不容易查出线索,我自不想放弃。”
如果说顾颜一开始查案,只想验证看,自己究竟能不能改写已定的命运。可当她一步步走进这迷雾森林,那些错木横枝,像有魔力般深深吸引着她。她已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杨柯:“有你这句话,娘心里就有分寸。你既然想查,我自会帮你筹谋,以後你便光明正大的查。”
正厅中,沈朗潍一袭湖蓝鹤纹长袍,正端坐在椅上。待杨柯丶顾颜走进,他即起身与之颔首:“顾夫人丶顾小姐。”
翩翩郎君而立,声也不似原先那般幽冷,顾颜见此光景,前世回忆袭来,沈朗潍也曾这般,就坐在这厅里,出声唤自己“夫人”。可如今时移世易,已然物是人非。
杨柯昂首从他身旁略过,径直坐到顾文远身旁的太师椅上,一字一顿道:“沈统领来得倒快!”
沈朗潍笑颜展开:“顾夫人相邀,我又岂敢耽误。”
顾文远在官场上这些年,察言观色自是不必说。杨柯与沈朗潍不过刚见,言语间就有针锋相对之势,这里面定是还有他不知的内情。
“夫人,此话又怎讲?莫不是你与沈统领早就见过?”
杨柯看了眼沈朗潍:“沈统领还未与我家老爷禀明?”
沈朗潍颔首:“您未在,沈某不敢多言。”
看来这沈朗潍还是知分寸!
杨柯面色变和悦了些:“来者是客,哪有让客人站着的道理。沈统领请坐,阿颜你也坐。”
沈朗潍欠了欠身,大方坐下。顾颜也应下,坐在他的对面。
顾文远开口询问:“夫人,你与沈统领又是何时相识呢?”
杨柯解释说:“今早我同阿颜出府,意外发现典狱司的人竟在跟踪。”她又接着看向沈朗潍:“想必那人是得了统领的吩咐吧!”
沈朗潍赔笑:“夫人这话实在言重,不过是典狱司与顾小姐间有些误会。既双方今日都在,彼此不妨把话说清,此後也不用猜疑。”
顾文远疑惑看向顾颜:“这又关阿颜何事?”
顾颜在来之前,就想好了不再欺瞒爹爹:“府里王妈妈的女儿,头几日失了踪,我曾应允,帮她找回女儿。不成想,案子竟转到了典狱司,这才惹了统领误会。”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顾文远只想顾颜安稳一生,并不想她行探案之事,所以忍不住斥责一声。
一旁的杨柯忙掩嘴咳嗽几声,示意他还有客人在,别失了分寸。
顾文远这才收了疾色:“让沈统领笑话。我这女儿从小被我宠坏,如今竟还扰了典狱司办案,是我教导不周。”
沈朗潍微微欠身,还不等他开口,顾颜先不服道:“爹爹,我并未耽误典狱司办案。他们查他们的,我自会查我的。”
“哦!那不知小姐又查到什麽线索?倘若真能帮典狱司破案,在下实在感激。”沈朗潍此行目的,便是想套顾颜究竟知道多少,她回这话,正好给了他契机。
杨柯一眼就瞧出沈朗潍的心思,她忙赶在顾颜开口前,接了话:“如今案子既归典狱司主理,阿颜再插手,也怕于礼不合。可王妈妈毕竟在顾府多年,看她如此憔悴,我也实在不忍。我这倒有一两全的办法,既可帮统领破案,阿颜也不会让人诟病。”
杨柯所言皆有理有据,沈朗潍只作洗耳恭听状:“不知顾夫人有何方法?”
“让阿颜任职典狱司!”
杨柯此话一出,不仅惊了顾文远丶沈朗潍,连顾颜都被震。入职典狱司,岂不是日日要与沈朗潍相见,显然这并不是她所愿。
顾颜刚想开口拒绝,却听她又道:“其实这事我也有私心在,阿颜拜穆亲王为师多年,我也有心让她历练下,好不辜负王爷的栽培。”
杨柯想用穆亲王胁沈朗潍附议。
沈朗潍还未回话,顾文远却等不及,一本严肃道:“这不是胡闹嘛!”
杨柯暗暗瞪他一眼,顾文远拂了拂衣袖,只咕哝一句:“典狱司都是男子。”
沈朗潍正想着如何回绝,顾文远的话刚好给了他思绪:“顾大人所言也正是在下所虑!顾小姐身份贵重,典狱司事务繁忙,沈某实在怕对小姐照顾不周。况且,典狱司从未有过女子担任。”
他话里意思全是对顾颜的轻视。
顾颜想起前世,自己也曾与他商议,想去典狱司协助办案,他也是这般态度,道:“女子应在家相夫教子”,寥寥几字,就将顾颜困在後宅整整两年。
她怒火嗡的一下燃起:“沈统领未免太武断!大晋哪条律法规明,女子不能入职典狱司。至于我是否担得起这辛苦,也不应是统领所虑。”
沈朗潍眉心动了动:“如此说,顾小姐是非入职典狱司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