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于淮掌控了所有的步调,带着他在舞池中旋转。不知不觉间,身旁的人群都化作浮光掠影般流动的色块。
吊灯洒下迷离的影子,晃动着、晃动着,好像那颗随着动作在眼下摇曳的宝石吊坠,倒影落入两人之间狭小的罅隙里。
贺知澄透过面具望进阴影中夏于淮那双泛着迷人灰蓝色的眸子,假面似乎让熟悉的人有了一层朦胧的陌生感,却又好似剥离了隔阂,露出真实的内在。
他们贴得极近,贺知澄可以清晰地从那双眸子中看到自己戴着面具的模样。
啊……原来自己脸上戴着的是银白色的面具啊。
一个舞步旋转,身前的小艺术家贴近他的耳边,语气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现在还觉得我想跟你保持距离吗?”
贺知澄顺势倒在夏于淮怀里,手臂环抱在他背后,一寸寸抚过他的背脊,感受着他平静的呼吸起伏:“……我确实觉得,你很讨厌我的触碰,我还反省过了呢。”
夏于淮攥紧他的另一只手,惩罚般地捏了捏手指的细瘦的指节:“不……我那个时候只是,有些意外。你都不听我解释就走了。”
掩藏在音乐声与假面之下,似乎絮语都变得密切,骄傲又冷漠的外表下,炽热也无法隐藏。
“我之前就说过了,你可以对我更随意一些,我……很高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才可以像这样更自然、更随意地相处。”
“如果我介意什麽,我会对你直说的,相信我,你得相信我。”
曲调一转,又是一个旋步。贺知澄不再倚靠在夏于淮怀中,夏于淮则微微屈膝顺着他的意念而动,他们的舞步只是顺势而为,却随性又和谐。
贺知澄回过头,从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夏于淮略微仰望着他,脸上带着几分慌乱和失落,往日淩厉的眸子也晃动着,嘴唇抿起等待他的回应。
简直让贺知澄有一种淋了雨的小狗不让他丢下自己的错觉。
内心仿佛有恶魔蛊惑着他,既然他选择纵容自己任性的靠近,那麽再恶劣一点,又会怎麽样?
舞步彻底由贺知澄主导,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略微俯下身,纤细的手指轻轻擡起夏于淮的下颌,直视着他。
“那,再过分一些……也可以吗?”
夏于淮盯着贺知澄的眸子,墨黑的眸中星光被垂下的眼睫挡住,显得幽如深潭,却又带着无与伦比的蛊惑力,危险又迷人。
这次他没有再逃开对视,而是感受着自己颤动着、鲜活的心跳。几乎要破开胸口,在空气中热烈地燃烧。
纵然如飞蛾扑火,也甘之如饴。
他缓缓擡手握住贺知澄的手腕,他的手腕很细,轻轻松松便能圈起,如同将蝴蝶拢在手心,不愿再让其逃离。
“你想怎样都可以。”
即使两人的衣着并不算显眼,但周身不凡的气质和依稀可见优越的身材和下颌线依旧引人注目。
一黑一白两副精致的面具交相呼应,本来有些围观者蠢蠢欲动,看见两人携手步入舞池之后,也都歇了心思,只剩下豔羡的议论。
热度逐渐退却,舞曲也接近尾声,贺知澄和夏于淮离开舞池,注意到四面八方小声的议论。
“哎,那位戴白面具的先生好帅啊……”
“我更喜欢戴黑面具的那位,不过他们一看就是一对吧。”
“感觉黑色的那位占有欲好强,手就没松开过,恨不得把人锁在怀里一样呢。”
“哎呀你别说了……看了这麽般配的情侣自己找不到不就更难受了吗。”
贺知澄:“……”
真有那麽像情侣吗?之前应修淩也误会了。
他本想和夏于淮拉开一些距离,才注意到夏于淮还牵着他的手腕。因为他实在牵了太久,导致贺知澄都有些习惯了,一时忘了这事。
察觉到贺知澄挣动的动静,夏于淮警惕地回过头来:“你要干什麽?”
“咳……没什麽。”贺知澄总觉得夏于淮像护食的狼犬般盯着他一样。
话已经说开,但夏于淮还没有放手。很明显他虽然有被哄好,但还因为这两天被贺知澄“放置”耿耿于怀。
贺知澄只得摸了摸他的头,引起周围暗暗围观的人群中掀起一阵小小的抽气声。
“好了,不是带我去吃饭?不饿吗?”
“哼,知道了。”夏于淮熟门熟路地拉着贺知澄来到相连的另一个宴会厅中。
刚刚的宴会厅以舞厅为主,旁边摆放的桌子上只有一些简单的酒水和点心,这边则布置着豪华的自助餐,人群三三两两聚集在一旁的餐桌旁享用美食。
折腾了一下午,贺知澄确实饿了,取了食物和夏于淮会合。
他们放下面具,在角落的二人桌相对而坐。贺知澄终于看清了自己脸上面具的真容,确实和夏于淮是一对的样式,银白色的面具上同样点缀着低调而奢华的暗纹,白银般柔顺的羽毛和月光般澄澈的宝石吊坠难掩精致。
“这里究竟是什麽地方?”贺知澄有些好奇。
“这里的主人是b市一位热爱宴会的富豪,这栋宅邸是他专门用来举办宴会用的,偶尔也展示他的一些艺术收藏品。今天的主题是假面舞会。”夏于淮喝了一口果汁润润喉咙,才开口解释道。
夏于淮说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名字,贺知澄心下了然。
他在娱乐圈对b市的上层圈子也有所耳闻,这种上流圈子不对外开放的宴会本来是与他无缘的,娱乐圈中也鲜少有人被邀请,没想到今天就这样被带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