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不等白孤问什麽,便带上换洗衣物径自离开房间了。
白孤独自立在房内,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眸子黑沉沉的,阴暗深幽。
一阵凉风从半开的房门处钻了进来,他鼻尖动了动,似乎嗅到了一阵浅淡的陌生香味。
他神色一凛,目光立刻在房中四下巡视,最後他发现那香味似乎来自于季陵方才换下的外袍。
他两步上前拿起外袍,随之变浓的气味直接印证了他的猜测。
这香味清新典雅,闻之令人心旷神怡,明显不是常人能用上的,倒更像是高门女眷常年在熏香中浸染出的味道。香味悠远绵长,近身接触过的人轻易便会沾染上,自己却不易察觉。
白孤眸子危险地半眯起,手上不自觉地便用了力,绝艳嫣然的容貌也因此透出几分狠厉的意味。
若季陵真的整日忙于政事,他又是从何处带回了这一身女人香?
他疑心病很重,最见不得季陵身边出现女人,心中正是胡乱猜忌之时,手里拿着的外袍中掉了个东西出来,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一声轻响。
白孤伸手捡起来一看,是枚同心结。
季陵沐浴完回房时时间过去了许久,他本以为白孤已经睡下了,没想到推门进去发现对方还在原地等着自己,桌上的烛火摇摇晃晃,已快要燃尽了。
他正要开口说话,便听白孤直截了当问道:“你今天去哪了?”
季陵神色动了动,转身关上房门,语气平静:“在内阁批折子。”
“你说谎。”
烛光闪动两下,忽然便熄灭了,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似乎连温度也无声降低了许多,仿佛有湿冷的气流在季陵身後环绕,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白孤冷冷盯着季陵,琥珀色的瞳孔被黑暗笼罩,他缓缓开口。
“你身上有女人的气味……为什麽要骗我?”
这些年来,随着业障加重,白孤的性格愈发阴鸷暴戾,这个季陵是知道的。但对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温言软语,柔情百转,以至于他骤然面对这样态度冷酷的白孤时,一时还无法立刻适应。
季陵上前,伸手将白孤揽入怀中,白孤身子僵硬,却顺从地接受了他的靠近,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知是想拉近还是要推开。但他最後什麽也没做,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听季陵解释。
“我确实是在处理政务,不过後来应邀参加了同僚的酒宴,他的夫人也在。你所说的香味,大概是在那时不小心沾上的吧。”
白孤闻言指尖动了动,态度有所软化,看他的目光悄然恢复了几分柔情,不过他仍未完全释怀,冷冷道:“今天回来的这样晚,可是在那酒宴上看到了貌美女子,叫你乐不思蜀了?”
他这话刚说出口,便觉自己被人轻轻托起了下巴,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季陵。令人心折的容颜暴露在月光下,仿若美玉散发着清辉,任谁看了也要痴迷几分。
季陵垂眸看着自己眼前这张脸,指腹在他娇艳的唇瓣上揉弄两下,低声轻笑,嗓音磁性暧昧:“这世间最美的人已在我怀中,还有谁能让我动心?”
他一温柔下来,白孤就彻底拿他没了办法,心里再有气也凶不出来了。只能失了魂般愣愣地看着他,睫羽微微颤动着,眼尾上挑的弧度又纯又媚。
白孤伸手抵在季陵心口,仿佛能感受到掌心之下的起伏搏动,与他自己一声声加快的心跳规律趋同。
他轻轻张开唇,止住下意识想要将按在唇瓣上的指尖含入嘴里的冲动,说话间带出的气息温热而潮湿。
“那你告诉我……”
他将手中之物送到季陵眼前:“这是何物?”
编织精巧的同心结静静躺在他白皙掌心中,颜色对比鲜明得晃眼。
季陵目光一闪,问他:“你不知道?”
白孤摇摇头。
于是季陵笑了笑,伸出手,将他的手与同心结一起纳入自己掌中,贴在心口。
“这叫同心结,寓意恩爱情深,永结同心。”
“你喜欢麽?”
白孤微微睁大了眼,深喘了口气,脸侧染上红晕,感觉手中的小物件忽然变得烫手起来:“给……给我的?”
季陵笑得意味深长:“回来的路上无意看见,觉得你应该会喜欢,便买回来了。”
白孤伸手紧紧地抱住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中,开心得忘乎所以,醺醺然道:“你……你怎麽不早说?我还以为……”
以为是季陵与外面的女人私相授受,还瞒着不让他知道。
季陵摸摸他的脑袋:“别胡思乱想。”
他看向白孤时的神情温和又纵容,细看却能发现眸子里隐藏很好的轻嘲。
到底是心性单纯的妖,哪怕相处了这麽多年,还是对他的谎言深信不移,再大的破绽,也不过耐下性子稍微哄一哄便能随意糊弄过去。
脑中这麽想着,但当低头对上那双澄澈明亮,充满依赖与信任的眼睛时,季陵的内心深处却不知为何生出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就好像……就好像他的潜意识在阻止自己继续这样欺骗对方。
真是莫名其妙。
夜色深沉,两人相拥着就寝。
季陵身体疲惫,精神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困意,他在黑暗中闭目养神,然後察觉到了被褥之下若有若无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