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凌霄不确定自己失控时有没有伤过他,大概是有的,从混乱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时,他偶尔会看见若寒身上饱受凌。虐的青紫痕迹。
但若寒丝毫没有怨言,许多年来,他以魔使的身份东奔西走,平息了许多魔族动荡,艰难把控着魔尊与衆魔之间微妙的分寸,为他们紧绷着的关系周旋出几分回转的馀地。
後来更是以自身为炉鼎,为燕凌霄转移煞气。
他从不多言,只用行动诠释忠诚。
这些事情,燕凌霄本以为自己从未放在心上,早该忘干净了。但此刻看着辞别百年的尊位,他发现自己其实记得很清楚,清楚到可以回忆起封魔大典那天,他将掌心放到若寒头顶时那种柔软的触感。
燕凌霄回过头,若寒无声守在殿下,好似他仍是那个尽忠职守的魔使,而自己从未从这尊位上离开过。
兜兜转转数百年,始终如一。
出于厌恶日光的天性,魔族大多数时候与人的习性是相反的,他们昼伏夜出,暮色四合才是他们外出活跃的开始。
自从复生之後,燕凌霄的习性就已经逐渐与人族趋同,夜晚的时间多半用来打坐,然而身处魔界无法修炼,所以他重新捡起了睡觉的习惯。
魔界喧嚣的夜晚中,唯有他的寝宫一片静谧,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燕凌霄半夜醒来,察觉到什麽,转头看向自己的身侧。
若寒就缩在床边的一小块位置,面朝他的方向侧躺着,手中紧紧攥着他的一缕发丝。
床上就一床被子,盖在燕凌霄的身上,若寒与他隔着一段距离,单薄的身躯全都暴露在空气中。
燕凌霄收回视线,重新闭上眼。
没听说过哪个魔尊会因为睡觉不盖被子着凉生病的。
……
没过一会儿,他在黑暗中再次睁开眼。一个翻身,两人间空出的距离便不存在了。他伸手在被褥里摸索片刻,扯出一小段被角,擡手精准地扔到若寒腰腹处。
老祖宗的规矩,不能漏着肚子睡觉。
燕凌霄这次终于神安气定地入睡了。
他并没有意识到,数百年的形影相随,他早已习惯了若寒身上的味道,他的身体也已经将对方排除在了警戒线之外。
这个晚上他睡得很沉,他并不知道自己与若寒的距离越来越近,对方感觉到他的气息,下意识地向他身侧靠近。渐渐地,从贴在他肩膀,变成了靠在他胸膛,最後不知怎麽变成了他将若寒揽在怀中,下巴亲密地抵在对方的额头上,他们的动作都很自然,就像做过千百遍一样。
一直到第二天醒来,燕凌霄才发觉不对劲。
怀里怎麽多了个人?
他低下头,对上若寒黑沉清明的眸子。
显然,若寒已经醒了有段时间了。
燕凌霄与他对视一眼,然後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环在他的腰上,顿时像是被烫了一般撒开手,猛地坐起来。
“你怎麽……”
虽说该做的不该做的事他们二人早已做了个遍,但是搂着对方睡一整晚,这种事燕凌霄还真是第一次经历,顿时腻歪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若寒顿了顿,然後慢吞吞地起身,身上的被子顺势滑落。
“尊上恕罪,我也不知为何会……会如此。”
他昨夜入睡时明明很安分,谁知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尊上抱在怀中,他不敢吵醒尊上,又是欣喜又是无措,只能一动不动安静等尊上醒来,心头却不可抑制地泛起酸涩的甜蜜。
他们这也算是……同床共枕了吧?
他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墨发如水般倾落,耳尖薄红,恰似一朵将放未放的菡萏。燕凌霄好像是头一次这麽仔细地看他,忽然便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燕凌霄回过神来,不自在地皱起眉头,习惯性一挥手:“下去。”
若寒眸子暗淡了一瞬,但他什麽也没说,下了床,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燕凌霄倒回床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
所以他们到底是怎麽抱到一起去的?
想不通,怎麽都想不通。
作者有话说:
燕凌霄:宇宙级大男子主义,直男癌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