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的时候也是,他总要背过身去,慢吞吞地解腰带纽扣,还总是让萧复把蜡烛吹熄,也从来不让他帮忙。
萧复就去检查了门窗,又将蜡烛吹熄,最后将炭盆端了进来,道:“关严实了,你洗吧,我替你守着。”
黑暗中,朦胧的月光透过纸窗,炭盆的红照在林子葵的背上。
萧复看不清他的神色,隐约知道他是羞涩。
可是林子葵的影子那么小,瘦巴巴的,在橘红炭火映照下,看得见清晰的蝴蝶骨,如此的刺目。
看见他这样,萧复哪还有温存旖旎的心,他只想抱着林子葵,想带他坐着最柔软的马车回家去,享受他本该有的荣华富贵。
林子葵匆匆将全身上下用热水擦拭了两遍,一是冷,二是不好意思,成亲这么久,他还是不好意思袒露。
所以林子葵背着身披上里衣和外衫,就用了干净的帕子和水,拧干了喊他:“照凌,给你留了两桶水。”
“给我洗澡的么?”萧复走过去。
“先洗脸。”林子葵捏着帕子给他擦脸,“身上也擦么?”
萧复点头:“嗯,你来么?”
“我来吧。”林子葵其实已经辛苦一天了,或者说辛苦很久了,但还有力气,横竖脸也给他擦了,顺便擦下身。
屋里只闪着炭盆的暗红光芒,林子葵自己羞不让他看,他看萧复的时候也这样,多少不自在,耳根都在发烫,弯腰给他擦身上时,却被萧复抱着了:“子葵,好了,不做这些了。”
白天来不及抱,现在抱了,才知道是多轻飘飘的手感,让萧复为之一颤,手臂都不敢用力收紧了,害怕一紧,就将他箍碎了。
萧复还是忍不住问他:“跟我回金陵么?”
果不其然,林子葵摇了头:“事情还没做完,你不知道这个地方,贪官污吏有多少……可也不能全除掉,朝廷都没人了。”
“贪就贪吧,他做官,你不让他贪一点好处,怎么给你办事?你就为了跟这些贪官对着干,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么?”
林子葵摇摇头。
要做的事太多,他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不想我么?”萧复低头找到他乌黑的眼睛。
“想的。”是每天都想,入夜想,做梦想,醒来也会想。
现在感受到萧照凌的温度和气息,将他包围了,林子葵身体软下来,也放松了。
萧复将他抱到床上用被褥盖着了,怀里还夹着那个金镶玉的小手炉,被褥里塞了汤婆子,倒是很暖和的。
炭盆烧出轻微的噼啪声来。
林子葵整个人都蜷缩进他的怀中了,脑袋也靠着他,细数萧复做的好的差事,告诉他能用的人:“你派来运粮的,有个叫曹蘅的,是能用的,忠心耿耿,忧国奉公。”
萧复:“曹蘅?听着怎么像个公公。”
“不是公公,那是个武将。”
萧复一笑,手臂圈着这瘦弱的身板:“曹蘅,我记住了,那我回去,回头给他升官。”
“还有……”林子葵挨个说了,萧复表示记不下了:“明日你写个名录给我,升多少,你说了算。”
林子葵:“你看着升吧,这回好在我来了,朝廷赈济灾民的银子,才没有贪官经手,全部落在了实处,每一分都是……”
其实萧复想说,让他们贪去吧,能贪多少啊,几万两,几十万两?那也不多,结果把他家林郎累成这样,这是银子能换的么。
可萧复哪里敢说这句话。
这些都是子葵拼了命挣来的功绩,给朝廷杀了贪官,给朝廷赚了人心。他做的每一件,都是呕心沥血的好事。
把升官的事说完了,他还要说罢黜贪官的事,萧复随口说满门抄斩,林子葵本来闭着眼的,闻言抬头了:“不可。”
萧复:“贪官怎么能不杀他全家?”
林子葵解释:“上有老下有小,你就放过那些妇孺老人吧。他们拼了一生考了官,对这些人而言,抄家罢黜才是最重的责罚。”
罢了官,脸都丢尽了,抄家后还能躲哪儿去?日后数十年,都要在百姓的白眼里过活,抬不起头来。
“……行,权当我积善行德,不满门抄斩了,还有什么公事要说的么?”
“好像没了。”林子葵开始回想,“我想想啊……”
“好了,公事明日说。”萧复简直想堵住他的嘴了,“你没有别的要说么?”
“有啊……”林子葵的脚碰到那个小手炉了,“怎么带了个金镶玉的手炉来?好硌脚的。”
萧复:“因为那是手炉,你说硌不硌脚?”
林子葵睁着眼:“也硌手呀。”
“明天就把玉抠了!”萧复骂了句,一脚把手炉踢到床尾,“什么破手炉,硌到小郎君的脚了。”
林子葵:“……”
林子葵:“你拿回来,我脚还冷。”
“冷么?”萧复伸手下去,将他的膝盖弯搂上来,用手去给他捂着了,“我给你捂,我的手不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