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有人给徐幼宜当探子传递消息,踩了江天的禁区,潘啓本来要严查宫里,江天让他留了个口子,让徐幼宜的探子继续行动,他要看看徐幼宜到底在哪。让禁卫军全天盯死苏景同和苏景同常经过的地方,终于在今天找到了给苏景同放锦囊的小太监。
小太监晚上得知顾朔发烧,宫里封死消息,不允许外传,小太监要给徐幼宜传信告知宫中情况。
他在尚食局工作,他负责切菜,跟他同屋的小太监负责去宫门口接当日送进宫的食材。他将一根枯死的柳条神不知鬼不觉插在接送食材的小太监腰带後方,柳条柔韧,又细又轻,且尚食局旁边有一排光秃秃的柳树林,被发现也只当是自己去柳树林挂到的。
同屋的太监晚上照例去宫门口接食材,宫里一天接两回食材,早上一回,晚上一回,晚上的量不大,只有一辆车的食材,用来给贵人们做宵夜和明早的早膳。
跟他对接的采买的皇商家丁把东西放在宫门口,递给小太监一份清单,小太监绕着食材车来回核对点数称斤,检查食材的质量新鲜程度。
家丁熟稔地给小太监塞银票,干他们这活的,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如果不把小太监打点好,他随便吹毛求疵在食材上给你挑点毛病,禀告上去,轻则重送并且罚银子,重则削了皇商的名头,于是每次送食材都要给小太监塞钱。
小太监习以为常,家丁往他袖子里塞东西,只当没看见。家丁趁机从他腰後取走了那根枯死的柳条,藏进袖子中。
禁卫军跟着家丁走,他跟的主家除了给皇宫供应食材,还沿路给许多达官贵人供应比御用次一等的食材,家丁直到送到顾炎府上时,悄悄将柳条放了进去。
居然是顾炎。
禁卫军挠头,顾炎会收留徐幼宜不奇怪,顾朔登基後,顾炎和西南馀党日子最不好过,但他们早就把顾炎府邸查了个干干净净,没见哪里有人啊。
禁卫军跟着柳条走,顾炎府中的家丁拿到柳条後,将食材送到厨房,带着柳条走到了厨房的後院,地下有个囤白菜的地窖,地窖地方狭窄,禁卫军不敢跟进去,怕被发现,只好留在上面,过了一会儿,家丁从地窖中出来,柳条没了。
禁卫军又等了一天,确实有家丁来回往地窖送食水,将情况回禀给江天。
江天咂摸,他已经充分了解徐幼宜的神经病一层套一层的风格了,既然查到顾炎头上,那就铁定不是顾炎。
晚上,苏景同又收到一个锦囊,这次里面是另一颗赤红色米粒大小的药丸,以及一张新的暗语。
顾朔探头,“写的什麽?”
“说知道你没中毒,警告我别耍花招,这颗药如果再不下给你,他就真让我爹吃了。”
苏景同问:“西南那边查的怎麽样,有找到我爹踪迹吗?”
“你写的那几座山他们都去过了,不见人烟,倒是发现了一条新路,还在探查,一得到结果就会快马加鞭送回来。”顾朔摸摸苏景同的头,“有了确切消息,朕陪你去西南。”
“现在你打算怎麽做?”
苏景同随手把药丸扔了,“他说让我干什麽,我就干什麽?太给他脸了。”
“我就是什麽都不做,他也不敢把我爹怎麽样的。”苏景同提笔开始写密语,顺便给顾朔解释,“虽然我爹在他们手中,看起来是他们拿捏我,但他们才是没底气的一方。”
“西南馀党最多还有不到两万的兵马,带领他们的是毫无功绩的顾悯,但你是平定西北丶平定西南之乱登基的实权皇帝,顾悯想赢你,痴人说梦。顾悯心里清楚得很,所以才带人躲进十万大山中,想藏起来,暂避锋芒。”
“但躲能躲多久呢,两万兵马要吃要穿,他们在山里能囤积多少粮食?他们时间很紧迫,要在粮食耗尽前找到突破口。徐幼宜和我同在京城,徐幼宜可能对自己比较自信吧,但顾悯不会的,他跟他爹一样,受不了徐幼宜来来回回套来套去的风格,嫌麻烦恶心,怕有任何一个环节出纰漏,导致满盘皆输。指望徐幼宜弄倒我,”苏景同挑眉,“他不敢。他不信。”
顾朔一错不错地盯着苏景同,好久没见到他意气风发的模样,这才是他熟悉的摄政王世子。
苏景同就该是这般,神采飞扬,张扬肆意,流光溢彩。
苏景同愣住,“怎麽了?”
顾朔抓着他亲了亲手背,“没事,我就是很高兴。”
“他一定能恢复好的。”顾朔心想。
“他们硬碰硬必输,会想迂回婉转些,比如让我给你下毒。你现在没有皇後。”
顾朔打断道:“朕有君後。潘啓已经把圣旨登记造册了,你点个头,圣旨就会发出去。”
“……重点不是皇後,是你现在没太子。”
顾朔瞧了苏景同一眼。
苏景同无语,“别看了,我不能生。”
“没。”顾朔道:“没想这个。”
“你没太子,”苏景同继续说:“国本不稳,你一旦出事,争皇位的事会立刻被推到台前,到时候皇族们争皇位,朝臣们不敢轻易下注,军队也不知该听谁的,四分五裂。谁也顾不上管顾悯,顾悯还能绝地反击。”
“西南王在宫里的探子不少,但用处不大。传递消息已经风险极大了,下药的话……你吃饭有人试毒,身体强健没吃过药,家具摆设有太医两天过来检查一次,熏香和花草有专人查验毒性,衣裳鞋子发冠发簪都有人看着,平时进出有暗卫跟着,江天也在,什麽下毒暗杀的手段能瞒过江天?”
“除了我,我给你下厨倒茶都不必过试毒太监的手。我给你穿龙袍只会被当情人互动。我爹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靠我爹才能控制我,顾悯就是让徐幼宜死,都不敢让我爹死的。”
苏景同总结:“所以没事的,太给徐幼宜脸的话,他容易蹬鼻子上脸。”
苏景同把密信写完,顾朔问,“你信上写了什麽?”
苏景同吹了吹纸,念道:“徐幼宜,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你丫哪根葱也敢使唤我,一颗宝石就敢吹我爹在你们手里,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从战场捡的。在你拿不出证据证明我爹活着的时候,你最好低调老实点,等爷找出你在哪,你就没好日子过了。另:我爹要是重伤快死了,也免谈哈。救回来跟没救有什麽区别?有那闲工夫,不如好好扒着皇帝图个荣华富贵。”
顾朔:……?
“……你这样写,没事吗?”
“没事,”苏景同把信装回锦囊里,“这才是我的作风。徐幼宜看到只会松一口气,觉得我还在他的控制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