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熹时,江天风尘仆仆地去了趟左正卿处,把就寝的左正卿摇醒,接上。
左正卿咳嗽连连,困得睁不开眼,“你是说,景同让你去摄政王府的玄明斋把徐幼宜抓回来进宫见他?”
“对。”江天快速问:“他是这麽安排我的,直接点名徐幼宜在玄明斋的暗室,还给了我开暗室的方法。我去了以後徐幼宜果然在。你说他可信吗?有没有可能他和徐幼宜是一夥的?否则徐幼宜怎麽会知道摄政王府的暗室的位置?他又怎麽敢一口笃定徐幼宜就在那儿。我现在没办法判断局势,太复杂了,苏景同心思太复杂,我缺少信息,不敢信他。你了解他,你说我可以交给他麽?”
左正卿一锤定音:“给他。”
江天第一次面对这种局面,“但他要徐幼宜干什麽,他觉得毒是徐幼宜下的,从他口中逼问陛下中的是什麽毒吗?可是徐幼宜的毒是怎麽下进去的?宫里防下毒有专门的体系,除了苏景同潘啓和贺兰芝,不应该有人能把毒下到陛下身边。”
江天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似地说:“你记不记得前两天陛下写的遗诏,陛下若驾崩,苏景同临朝。他会不会是知道遗诏了,先下毒害陛下,然後在我面前演戏撇清自己下毒的嫌疑,靠遗诏登基?”
“别慌。”左正卿的声音轻柔温和,不疾不徐,仿佛天塌了他都不着急,“你把人给景同,他可以的。他不会害陛下的,别担心。”
“确定?”
“嗯。我担保。他不会害陛下的。”
“我还是有点慌,徐幼宜留在我手中,我还能拷问点东西,一旦给了苏景同,苏景同又是害陛下的人的话,那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你相信我吗?”左正卿问。
“信啊。”
“那就听我的。把人给景同。他不会害陛下。”
“好,你一向比我聪明,我听你的。”
日头刚起,江天匆匆忙忙带着左正卿和五花大绑的徐幼宜进了宫,丢在苏景同面前,不管苏景同和徐幼宜是不是一夥的,“人到了。”
苏景同站在阴影中,面无表情。镇西侯站在他旁边,垂手听吩咐。顾朔床边除了太医,还有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人在。
左正卿冲镇西侯点头,“侯爷。”
镇西侯拱手回礼。
左正卿问镇西侯:“那位姑娘是?”
苏景同回答:“赵宁。”
左正卿颔首,“好。”
左正卿摸摸苏景同的头,“别慌,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来得及。”
“嗯。”
江天看到镇西侯,下意识地摸腰间的佩刀,看这个站姿,镇西侯是苏景同的人无疑,果然镇西侯“抓到”逃亡在外的苏景同又把他当做“嬖人”送进宫是苏景同自己的安排。宫门还没开,镇西侯是怎麽进来的?能不惊动他把人带进来的只有潘啓,潘啓竟然这麽听苏景同的话?
江天脑中不好的念头纷杂,好在还记得左正卿说要相信苏景同,压下心中的怀疑。
苏景同示意江天把人带到後殿去。
苏景同交代:“让所有暗卫都撤走,後殿除了我和徐幼宜,不允许其他人进来。”
江天迟疑:“你能行?”徐幼宜虽然文弱,哦,军师都柔弱,但挣扎起来苏景同还真不一定能摁住徐幼宜。
“没事。”
“东西呢?”苏景同冲镇西侯伸手。
镇西侯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有机关的小盒子,後退一步单膝跪地呈给苏景同,“公子小心。”
“无妨。”
後殿大门关上。
徐幼宜被绑着丢後殿的地上,吃吃地笑,“苏大军师,喜欢我送你的惊喜吗?”
苏景同面无表情地出手,掐住徐幼宜的脖子。
徐幼宜笑得更开心了,“哟,手筋还没治好呢。以你现在的手劲,能掐死我麽?”
“唔……”话音还没落完,徐幼宜脖子尖锐的疼,似乎被针扎了。
苏景同收回手,指缝间夹着几根油黑发亮的银针。
“我知道你不怕死。”苏景同说,“这毒名叫噬心毒,不会让你死,就是疼了点。”
徐幼宜闷哼一声,噬心毒万针穿心,疼得蜷缩在地上,冷汗津津。
苏景同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前面,漠然地看着他。
徐幼宜很快意志力扛不住,开始满地打滚儿,尖锐地嘶吼,第一声呼痛一旦开始,痛苦的情绪就像开闸泄洪,一声接着一声,凄厉刺耳。
江天在後殿外盯着,被这凄厉的声音吓了一跳,“妈呀,里面在干啥。”
左正卿瞥了一眼,“你别听了,小心晚上做噩梦。”
江天:……
不至于吧,你说得有点吓人了。
屋里的叫声渐渐变了调,凄厉之外还有点破调,像嗓子喊破了,音调从喉咙出来时触及到喊破的地方,疼得哆嗦变调。
江天捂上耳朵,天牢都没这个动静。
江天用胳膊肘捅镇西侯,“你给他的盒子里装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