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对我太坏了。”苏景同控诉,“你都不理我,晾着我。”
顾朔喉咙哽住,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搜肠刮肚地想嬖人此刻应该做什麽。可惜顾朔生活太干净,不知嬖人何样,只好干巴巴道:“以後不会了。”
苏景同在他胸前蹭了蹭,“那就好。”
苏景同昏昏沉沉,不知自己在说什麽,只胡乱道:“现在你是我的嬖人了,没皇子和世子了,你要好好爱我。”
他脸颊出了汗,冲掉了脸上的一些粉,露出下面病态苍白的皮肤来,顾朔嘴唇无声地开合,说了一个“好”。
苏景同没听到。
那天阳光太好,顾朔的怀抱又很温暖,他发着烧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後来的很多年,苏景同都在後悔,假如当时他醒着,後来的事会不会不一样。但那时他睡着了。
命运同他开了场巨大的玩笑,搭进去他的一切。
苏景同合上手中的话本子,江天停下马车,对他道:“公子,康宁侯府到了。”
苏景同从车上下来,敛起思绪,高高兴兴提着文房四宝去找左正卿炫耀。
昨晚缠着顾朔问左正卿和江天的往事,如今见到本人,苏景同却没了八卦的兴趣,只兴致勃勃同左正卿分享新得的宝贝。
炫耀是没有好下场的。
皇宫一共六刀“梨满堂”,顾朔给左正卿两刀,苏景同自己拿了两刀,现下左正卿不仅拿走了自己的,还顺走了苏景同的一刀。
左正卿不遗馀力地给苏景同画大饼:“我怎会白拿你的,等我研制出‘梨满堂’怎麽做,年年做给你。你想想,你用一刀纸,换来了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纸,是不是很划算?”
苏景同回以白眼:“我今年二十三,不是三岁。”
左正卿笑。
他手边放着一叠公文,最上面一封打开,苏景同扫了一眼,是姜时修的画像,“你还真给他找啊。”
“怎麽说也是平定西北的大功臣,是生是死得有个定论。”
苏景同合上画像,“你少劳心劳累些吧。”
“查的怎麽样,有眉目麽?”苏景同随口问。
“以往找人,都是从贼人身上下手。但这条路现在走不通。绑走姜时修的人是死士,全部自尽了,只找到他们的尸骨,知情的先帝也驾崩了,没有着手点。我换了个思路。”
“嗯?”
“姜时修大概是化名。”左正卿慢条斯理道:“我差人去了姜时修老家,按他说的信息找到了他所谓的父母,家中确有一子叫姜时修,但连年身体不好,家中抓不起药,送给一户没儿子的生意人了。至于那生意人,”左正卿略停顿一下,道:“一年前携带全家出海远洋了。”
“你说巧不巧?”左正卿问。
“凑合吧。”
“这是姜时修父母的画像。”左正卿拿出一副画卷,画上是一对长相淳朴忠厚的夫妻,“我略通些相面。”
苏景同:……
左正卿说话谦虚,他说“略通”,那应该是非常通了。
“这是子女早夭的面相,”左正卿补充,“且他俩敦厚老实,生不出姜时修这般聪慧的人。”
苏景同无言以对,左正卿查案的方式令人耳目一新。
“你都相面了,就没算了算姜时修在哪?”
左正卿道:“我不会算,请了几个占卜的师父来,一人说在东,一个说在西,一个说已经去世,一个说逃到海外了,还有一人最荒诞,说人就在皇宫。我该信谁?”
“姜时修会占卜,兴许会些神鬼之术,占不出来。”
“我也这样想。”左正卿颔首。
“慢慢看吧。”左正卿道:“他身份有玄机,不知来陛下身边何目的,未必是真被绑走的。”
“嗯。”
“对了。”左正卿拍手,侍女知夏捧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是一盘桂花糕——简单粗暴的用糯米粉丶粘米粉丶白糖混合加水至潮湿黏糊态上锅蒸,出锅撒上干桂花和桂花蜜。
这是民间喜欢的吃法,用料简洁干净,但口感黏腻。
“给你。”左正卿说。
苏景同挑眉:“是给我,还是给我的车夫?”
“瞒不过你,才说一句我有喜欢的人,你就猜到他身上了。”左正卿失笑:“他喜欢这个。”江天穷苦人家出身,在食不果腹的少年时代,街上叫卖的香飘十里的桂花糕就是他最爱最想吃的东西,吃不起便在脑中幻想口味,经年累月下来,桂花糕成了他的最爱,後来成为禁卫军大统领,没他吃不起吃不到的东西,依然念念不忘。
江天现在扮演苏景同的车夫潜伏,车夫吃桂花糕并不违和。
“知道了。”苏景同说,“他要下朝了,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