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天缘
潇肃的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卡拉卡拉的擦地而过,黑色的汽车停在别墅门前,车上的人走下车来,一身黑色干练,笔挺的西服,衬得他极有风度。
寒风瑟瑟,他目光斜向三层别墅蓝色的瓦顶,寒意凛然:“阁下跟了我这麽久,也该现身了吧?”
话音刚落,风比刚才强劲,突然,翻飞的枯叶停在半空,车内的司机停止动作,时间暂停下来,细碎的脚步声从後面响起。
男人眉形深厚锋利,一双眼似画,眼尾也端着刀刻般尖利,阴郁的表情里,含着煞气,眸底闪过一丝殷红:“你是谁?”
“呵。”林浅不怒反笑:“阁下跟了我一年有馀,居然不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是问这个。”男人语气冷冷,将眼前人打量着,眼里的探究更深切几分:“你究竟是普通的凡人林浅,还是……”
男人微顿,唤出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号:“六界初位司命君——临浅?”
“你觉得呢?”林浅回头,两人四目相对,熟悉的感觉瞬间侵袭了男人大脑。他惊愕的看着眼前人。
下一秒,对面的人伸出食指,在眉心一划,蓝色的菱形印记浮现,狂风骤起,强光一过,精致束身的黑色西服化成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衣袂翩飞。
“你果然不是转世。”男人平白生出怒气,嘲讽一声,手一挥,黑红色的衣袍落下,衣服上的玉穗伶仃作响,手中的玄刀亮起,直指对面:“你就是临浅。既然你不是转世,那我们俩的账便该清一清了。”
耳朵风声呼啸,别墅的门口,一黑一白的身影对峙着,寒意肆虐,草木皆停。
“你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临浅失望的凝视着眼前人:“几千年都过去,你有长大一点吗?”
“你!”
“你要算账是吗?好啊。”月白色,带着红色绒毛的鞭子,从白色衣袖中蔓延出来,他攥紧鞭身,向男人狠狠抽去:“那就来好好算一算!”
“啪”一声厉响,鞭子在男人身上划过,却被男人反手拽入掌心。
“你!”临浅愤恨的拉扯着鞭子:“放手!”
“不放。”男人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意,将鞭子拉的更紧,猛地向後一抽,临浅整个人都扑到了男人怀里,他一张白净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仓皇的想挣脱开:“你干什麽?!放开我!”
“不放,”男人的怀抱更紧,将临浅拉扯回来,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低头亲吻他。
临浅的眼睛睁的更大,他费力伸手,用力推开男人,嫌弃的抹了把自己的嘴巴:“斥影!你有病吧?不是要算账吗?那就算啊!你亲我干嘛?”
“因为你是我的老婆啊。”斥影挑了挑眉,牵起临浅的手,眸光闪亮:“神君,我们复合吧!”
“哈?”临浅错愕的回道,他这是,被几万年前就和离了的前夫,又缠上了吗?
千万年前。
九重天的上界都在传,青云神殿的司命神君临浅捡到了一枚妖蛋。
这颗妖蛋由天地孕化,司命神君在推导自身命运时,算出这颗蛋与自己有注定的天缘,便在这颗蛋还未出生时,就蹲守原地,不费吹灰之力就捡到了自己的天缘。
上界的其他神君听说後,纷纷来前去祝贺,但除祝贺外,还都有第二个目的。
“如今天缘树初建,正是自己选定天缘的好时机,临浅神君,你就帮帮我们,算一算我们的天缘在何处。”
“咱们上界一共十四位神君,我压根算不过来,而且,我就算能算出来,也不能告知诸位,否则便会遭受天惩。”临浅为难的解释。
其他神君听完悻悻的叹气,月神式月在一旁安慰:“诸位,其实提早知道天缘也非好事,命中之事,若是提前知晓,岂非失了趣味?”
“对对对!”临浅连忙附和:“还是不知道的好,你看看我,虽然知道了,这会儿不就多出要抚养妖蛋这个麻烦吗?”
神君们纷纷展颜,灵矢神君明夙忍不住打趣:“也是,临浅神君最喜清静,如今多了一个妖兽,怕是有他受的了。”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草木神君清烟素来喜好玩乐,随时随地便想出好玩,却带点损的点子:“我们来赌一赌临浅神君,会不会把他这位未出壳的天缘养死。”
“清烟,你这是什麽话。”临浅扭头望向石桌上放着的红色妖蛋:“它既是我的天缘,我自会把他好好养大。”
“你可先别说这话。”清烟却不屑道:“前些年,你酷爱瑶竹,非让我赠给你几株,结果没几天就养死了,你不甘心,还问我要,我又送给你几株,结果不出半个月,你又养死了,最後我送你一株,你养死一株,我殿里那瑶竹本是通灵的,得知你这麽霍霍他的子孙,连带着连我也不待见,这连续几年都封心锁爱,不再繁育後代了。”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养瑶竹能和养妖蛋一样吗?”临浅打断清烟,看着妖蛋信誓旦旦:“这蛋里的可是我命定的天缘,我这一次一定会把他养活!”
庆宴过後,神君都相继回去,月神式月的神宫离临浅较近,便留下来,帮着临浅收拾宴後的残局。
杯酒归位,临浅用神力扫去桌上的残渣,式月借月华将石桌和地面清洗着,临浅用一块毯子包裹住妖蛋,抱在怀里,和式月同坐在石桌旁一棵弯曲的银花树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地上明如白镜的月华随式月的指间流动着。
式月的眼神,看着地上的月华凝滞,临浅探头瞥了眼他呆怔目光,好奇的问道:“式月,你有心事吗?”
“百年前,我曾在我的月瑕宫外救下一个被他兄长欺负的少年,前几日他告诉我,他喜欢我,”式月说着,眼里流露出不解,和懵懂:“我告诉他我也喜欢他,可他说他的喜欢与我的不同?我很困惑,因为我不明白他说的不同。”
“临浅。”式月回过头:“你能帮我算算我的天缘是谁吗?如果他就是我的天缘,那我就把他的名字同我一起刻在天缘树上,这样他或许会知道,我的喜欢与他的喜欢并没有什麽不同。”
“可我觉得……”临浅听完,愣了愣,欲言又止,将心里那句“你和他的喜欢真的不一样”咽了回去,换成一句失落的拒绝:“可我真的算不出。”
“怎麽会呢?”式月不解:“你可是司命神。”
临浅无奈的摇了摇头,耐心解释:“我虽然是司命神,但对于命运,却也只能知道大致的走向,和一些关键的节点,其他的我也无从知晓,司命神也只是命运的管理者,而不是缔造者。”
“那命运的缔造者是……”式月思考片刻:“是天道吗?”
“不是。”临浅说起自己的职责时,会一改往日的温柔,变得高冷而严肃,或许是执掌命运的神,便如执掌时间的神一样,自身就带着一股清冷矜敖的神秘感:“命运的缔造者是一个人自己,命运是因果,是天时,也是地利,更是那个人一次次选择後的堆积。”
他伸出两指,从指尖蹦出一粒蓝色的光,在空中慢慢的消散,他注视着那点光,就仿佛在注视着一个人由出生到消亡的命运:“命运存在许多变数,前一天那个人的命运是这样的,可隔一天,他的命运或许便会因为他的一个选择而改变,就像现在……”
临浅将目光移向怀里的被毯子包裹着的妖蛋,他无比的珍视,却又带着彷徨,因为在他能推算出的大致命运里,他与这枚蛋的之间的天缘并不顺畅,前路充满了太多的未知。
他抚着光滑的蛋壳轻声道:“我虽然知道这枚妖蛋是我命中注定的天缘,却不知道,我和他具体会发生哪些事,而我与他的未来,也存在着很多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