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夫人在这家中根基薄弱,在于膝下没有儿子,而其他姨娘又不敬重夫人,导致夫人孤立无援。夫人就没有想过,与其让别人生下儿子,还不如让自己人生下儿子,到时候养在膝下,就是夫人的儿子。”
田慈微微皱眉,“自己人?”
她的提议是让田慈主动给陈老板纳妾,等妾室生下儿子,便可养在身边。将来能有嫡子最好,没有也能有养子傍身。
田慈颇是失望,还以为她真有什么好法子。
“说来说去,还不是得养别人的儿子?这有什么……”
“眼下夫人没有儿子是最大的问题,也无法在陈家立足。而陈家需要儿子,这个儿子,是谁来生,都不重要,夫人懂吗?只要夫人有儿子,在这家里就有底气。这个儿子,不论是夫人所生还是别人所生,一旦养在夫人膝下,那就是夫人的儿子。”
她还给举了个例子,说在京城时,认识户人家,那人家的女主人因未能生养,就抱了通房所生的庶子,当作亲子来抚养。后来男主人逝去,那主母因为有庶子傍身,不单避免被赶走,还保住了家业。
她让田慈目光放长远,不要执着于当下的一些小事。“容我斗胆说一句,如果家里出了意外,谁能护住夫人?世事无常,等夫人老去,身边没有儿子,女儿们又嫁走,等到那时,夫人在陈家哪还有立足之地?”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有了儿子,夫人可以一边养着,一边调养身子再生,将来能添嫡子是最好不过的,没则夫人也有了底气。就当是为了姐儿们!姐儿没有兄弟,在家中不受看重,日后出嫁也没人撑腰,不知会有多辛酸。”
这最后一句,让田慈有所动摇了。
床榻上的小女孩睡得迷糊,说着梦话在喊娘。
田慈心下一软,握住女儿的小手,陷入深深的沉思中,两眼放空,整个人一动不动。
“我知道夫人和老爷是少年夫妻,心里过不去那道坎。我是过来人,知道世上没有不变心的男人。你心里就他一人,他的心却不知要分给多少人?我没被休时,也觉得我们夫妻感情深厚,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我劝夫人,不妨心硬些,权当是为了女儿。”
等离开陈家时,已是夜幕四合。
她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田慈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许是多少被震撼到了。
旁人估计都是劝田慈去看哪里的妇科圣手,又或者是去寻生子偏方。
只有她,会劝田慈养别人的孩子。
她就看得比较开,当初在生下东泓没多久,冯义观身边伺候的丫鬟就有了身孕。
那时她嫁过来也才几年,说不介意是假的,何况她也知道冯义观待那丫鬟有几分情意的,只是碍于她,迟迟没敢提出抬为姨娘。
可再介意又怎样,人人都觉得这是件小事,能容得下就容,容不下就寻了法子赶出门去,任谁也不敢说什么的。
她看在那丫鬟老实本分,也不求什么,也是知道冯义观不是个专情的,不纳这丫鬟,也迟早会另纳别人,就把那丫鬟抬了做姨娘。
谁知那丫鬟命薄,生时难产,留下一女后就撒手人寰。
留下的女儿,就是叙园,她看着可怜,冯家又不重女儿,索性养在自己膝下。
后来,冯义观又接连纳了几个妾室,但谁都越不过她去,她也有子女傍身,生多少庶出子女她都懒得去管了。
执着于男人的誓言,执着于那些情爱,在她看来,是最不清醒的。
不是不能去爱去相信,而是要清醒,如果感受到对方不爱了,誓言成了谎言,要及时抽离,不能一错再错。
回到家时,进门便闻到饭菜的香味,饭桌上已经添了盏油灯,火光昏黄,火苗微微晃动。
曹妈妈炒着菜,“夫人回来得正好,快开饭了。”
正巧这时肖氏出来,一见她回来,就摆起脸来。
在陈家说了半日的话,说得她口干舌燥的,人也累,没功夫理会肖氏的脸色。
等到开始用饭时,所有人都聚齐,肖氏开始发难了,“大姐,我知道你看不惯我,我不怨你。但你区别对待侄子侄女,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们心姐儿裕哥儿是哪里得罪你了,怎么让你这般提防着。”
曹妈妈说:“小舅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夫人才回来,连饭都吃上一口,哪里就区别对待了?话不能乱说。”
宁心站起身来,脆生生地说:“姑姑,我看到沐意姐姐偷偷给云锁吃东西,不给我吃,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姑姑厌烦,不肯给我东西吃?”
付繁期无奈撑着额头,没听明白,就看到旁边的沐意一脸窘色。
付老太太问:“意姐儿,怎么回事?你给锁姐儿东西吃,吃什么了?为什么不给心姐儿?”
所有人都齐齐看着沐意,沐意尴尬得恨不得找地方钻进去不见人,她低着头,无力辩解:“我,我没……”
付老太太又问云锁,“意姐儿偷偷给你吃什么了?”
云锁同样低着头,不敢说话。
肖氏本来就是无理闹三分的,这下占理,更是有得闹了。
付繁期知道沐意是心疼云锁,私下偷偷补贴云锁,这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是意姐儿心疼妹妹,弟妹有意见?”
肖氏气极了,“怎么没意见?凭什么单给锁姐儿,那我们心姐儿和裕哥儿就不是她弟弟妹妹了?”
沐意小声嘀咕:“我连延哥儿都没给。”
付繁期说:“呐,意姐儿连她亲弟弟都没给,弟妹心里舒坦了吧?再有,这是意姐儿自个买的,她想给谁不给谁,这是她的自由,我也无权过问。”
肖氏不干,“那,那……”
付老爷子重重地咳嗽了声,“行了,小孩子间的事,也值得这样兴师问罪的。”
沐意还说:“就是,我就一个包子,家里那么多人,我该给谁?我想给锁姐儿,是看她没吃饱,脸上都没多少肉,不行吗?”
这回肖氏又占下风,如何能气顺,给宁心使了个眼色,宁心就假哭起来,“没人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