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将军又带着人马去乐游原上亲“请”十三王爷。
黎萧再次看见安朔时,他刚被人从天牢里带出来。
堂堂少将军,浑身肮脏狼狈,还有两根茅草渣插在头上。
若在前世,黎萧必要说一句“活该”。
但看见他依旧温和的眼神,那“活该”二字,竟梗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反而是安朔先开了口。
“你还好吗?将军府一场大火,你身体可有恙?”
黎萧故意板起脸。
“先担心自己吧!少将军。”
大殿上,皇帝端坐皇位,见二人没将他放在眼里,于是假咳一声,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安黎氏,你可知罪?”
“回陛下,臣妇不知。”
“烧毁少将军府,公然盗窃财务,你可知罪?”
皇帝又问。
说起来,这事儿本是安朔“喊捉贼”,无奈临到要断案的关口,证据不翼而飞,才变成了一场空。
安朔指控豫王不力,反而被豫王以“以下犯上,栽赃嫁祸”告到皇帝面前。
皇帝也知道事有蹊跷,故而只判了安朔“收监下狱”。
如今黎萧主动投案,事情便又有了转机。
黎萧翘着座上那人,眼里有些复杂的情愫闪动。
“回圣上,敕造少将军确为臣妇焚毁,但也是为了维护边关安定,不让贼子狼狈为奸,祸害朝纲。”
“噢?你仔细说来。”
黎萧捧着手,目光如炬。
“正四品云麾将军安朔,前年六月,本应驻守并州,但安朔擅离职守,亲率人马奔赴洛州城外,护送范阳卢氏贿赂豫王赃款,一百万两与三十万副兵器甲胄入京。”
“安氏借成婚之由,将赃物及兵器甲胄伪装成新婚聘礼,自并州一路送入京都。”
“为圆谎,安朔不惜于去岁三月,在乐游原上,意图箭射臣妇。未遂。强娶臣妇。请圣人明鉴。”
黎萧说完这些话,已是声泪俱下,从袖袋中掏出一沓绢子。
“一应细节,臣妇已写在切结书中。另有数十封安朔与贼子勾结往来的书信为证。”
语罢。殿上却无人应承。
良久,皇帝缓缓开口。
“如此说来,安朔弄丢的东西,在你手中?”
“正是。一应赃物,皆在少将军府的西阁子地下密室中。”
“那你为何还要烧毁少将军府?”
“为了掩藏转移赃物的踪迹。”
安朔顿时明了。
那么多东西,要在短短一夜之间全部运出府门,还要做到毫无踪迹可循,除非黎萧真是神仙。
但若只从榕溪草堂转移到西阁子下,接着火势,打掩护,便说得通了。
这招瞒天过海,可把他和皇帝骗得好苦。
“陛下,微臣此身,终于沉冤得雪。”
安朔笑着,又朝黎萧鞠了一礼。
“谢夫人,不杀之恩。”
皇帝点点头,即刻命人拿掉安朔身上的手铐脚链,命人赐座。
黎萧见此情状,很是不解。
“陛下,安朔乱臣贼子,怎配如此待遇?”
“安黎氏,你这是在质疑朕的决断吗?”
“臣妇……不敢。”
黎萧说得十分委屈,却见皇帝与安朔,竟然相识一笑。
这气氛,和谐得有点儿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