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人们来的时候,君渺已经把那小女孩儿从雪堆里扒拉出来了。
是个模样秀丽的小女孩儿,只七八岁模样,缩成一团,身上穿得破破烂烂,酱紫色的脚上张满了冻疮。
她的气息只剩游丝一线,身子也是冰冷的。
朔方城里没人见过这个女孩儿。谁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孩子。
邓珲将军便把她留在家里照看。
三天之后,这个女孩终于醒了。
问什么她都不说话。
君渺舞枪吓唬她,她也只张着嘴巴呜呜啊啊地躲藏,看来是个哑巴。
这哑巴女孩儿没有名字,也没有家人。
刘婆婆想起自己也是孤身一人,就带回家养起来。
平素,君渺,秋桉和阿娅就一起玩儿了。
三个人凑成伴儿,日子过得飞快。
转眼就过了三年,到了雍熙五年上元佳节。
“小子,今日上元节,你怎么也得回家看望父亲母亲。”
安朔吃着热乎乎的汤圆,两只眼睛也瞪得如芝麻汤圆儿一般,黑白分明。
“啊!师父,我不想回去。家里一到上元节,便是这里封赏,那边谢恩,规矩繁琐又无聊。况且我走了,谁带婆婆去逛花灯?”
时天雨雪,一说话,就是一阵白雾。
十五岁的大男孩凑在张婆婆身边,雾气蒙蒙,十分亲昵。
张婆婆看看这粉面白牙,朝气蓬勃的少年,又看看自己的养子。
男人长相方正,穿着端方,坐在四四方方的木桌子旁,更是规矩严肃。
怎么都和圆圆的花灯挨不上边儿。
“子方,要不叫君渺留下来吧。他父母远在长安,怎么赶得上回家过节?”
张婆婆年级大了,许多事说了也记不住,只当安朔真是男人的“远方侄儿”。
张婆婆最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她还有个专门的包袱,收着不少颜色漂亮的碎布头,石子儿之类的小物件儿。
可惜邓珲是个十足的大老粗,平日只知道舞刀弄剑,从不留心老娘这些女儿家的心思。
“娘,您都一把岁数了,路都走不稳,就别出门了。再说雪天路滑,要是摔着了,怎么好?”
邓珲满心关切地说。
张婆婆沉了口气,眨巴眨巴言,什么都没说,扶着门槛,艰难地直起身子,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