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嚓——”,天上忽然震响一道惊雷,安朔骤然直视她的眼睛。
素日温润含情的桃花潭,突然杀气腾腾,宛若利刃出鞘般,锋芒毕露。
“问此作甚?”
这一眼威压之势太过,惊得黎萧心里直发毛,连退开三四步。
“对不住,我,我并非有意提及你的痛处。”
黎萧低语。
没成想,少夫人之死竟是个敏感问题。敏感到安朔瞬间翻脸,差点儿要对她动手。
屋外淅淅沥沥地下起雨。
雨点摔在青瓦上,“噼噼啪啪”,碎成无数水沫,浮空飘散,满地土腥湿草气。
“无妨,你本不必活得这般战战兢兢。若非为我,你也不会被卷入局中。”
安朔忽然收敛气场,仰天长叹。
“这是什么意思?”
“萧儿,是我亲手杀了你。”
刹那间,白光破空,惊雷落地,将安朔清俊的脸,照得更加轮廓分明,面无血色。
黎萧的耳朵有些嗡鸣,不知是被雷声炸得,还是被安朔这话吓得。
她越发后退,直到后背撞上门板,退无可退。
听见撞门的响声,安朔才慢慢回过身来,收敛情绪,近前几步,准备去扶黎萧。
他这一伸手,黎萧更害怕了,忙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牢牢窝在手中。
“为什么?”
她问,声音紧张,身子微微颤抖。
“她不是你的妻子吗?你不是对她情有独钟吗?你怎么下得去手?”
“我杀她既为了大局,也为了一己私心。但我对她也从无男女之想,更谈不上情有独钟。”
“那御旨赐婚,十里红妆,搬去了半个安家祖产……那些算什么?”
安朔冷笑两声。
“棋盘之上,无一子能够置身事外。晓晓也是棋手,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黎萧沉默良久。
这一切荣华背后果然另有隐情。
但连安朔都在叹“无法置身事外”的棋局背后,又是谁与谁的博弈呢?
又是什么样的局,必须殉掉一个花季少女的性命来成就?
“莫非你不是故意要杀她!”
黎萧忽然反应过来,看向安朔的眼神,就像指责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是误杀!你只是为了阻止她嫁给别人,或者阻止她离开长安。”
“要不然,你也不会一直留着我。”
无论这具躯壳中是谁,只要这个的身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安朔都没有理由留着她。
“她是这棋盘上极其重要的一子,对吗?少将军,你养着我,是为了让我做什么?我能为你做什么?”
想通关键的一点,黎萧的思路忽然开朗,连珠炮似地向安朔发问。
安朔瞧她眼中阴霾顿扫,似乎还恢复了不少精神,一时有些意外。
他哪里知道黎萧心情为何舒解。
先前所有关于生存的顾虑都打消了,眼下,她至少确定了一件事:
在发挥她的作用之前,少将军府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的安危。
“都过去了。晓晓。如今你在府里,就是我最大的助力。”
安朔诚恳说道,却让方才明白一些的黎萧又糊涂了。
“那我要在什么地方才会成为你的威胁?我尽量避开。”
她索性换了个角度问。
安朔倒也坦率。
“京中有处热闹地方名为‘平康坊’。平康坊中有一处最热闹的乐楼名为‘楼心月’。答应我,就是死,也别踏进那个地方。”
安朔说着话时,语气肃杀,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想必那“楼心月”是个极其危险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