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卿,你受委屈了。”
皇帝温声宽慰安朔。
“为圣上办事,臣不敢言苦。”
安朔深深下拜。
两人看着君臣和谐,实在出人意料。
黎萧本来以为,安朔这会是必死无疑了。可怎知,正是她的及时出现,替安朔解了围。
十五车聘礼便是赃款并账册,另有卢氏与豫王书信为证。
据说崔捷派人赴乐游原上捉人时,李十三郎险些畏罪自尽。幸而是被宫中姬妾拦了下来。
那位爱姬也算巾帼不让须眉,当着满庭皇城禁军的面,竟然说: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堂堂七尺男儿,既然败了,缘何没有面对失败的勇气?便是为寇,也该有为寇的气节。”
被她这一劝,豫王殿下果然束手浮诛,现下押往天牢,只待有司将罪名细数罗列,昭告天下,便好行刑问斩。
一切真相大白之后,黎萧慨叹天意弄人。
她这一番现代神游,归来时竟物是人非,事事休矣。
“少将军,的确是我黎萧错看了你。烧了少将军府,实是我的过错。”
甘露殿前,黎萧躬身拘礼,对安朔一拜。
安朔抬起她的手,只道:“你我夫妇一场,不必说这些。”
说到“夫妇”二字,黎萧小脸一红。
她与安朔与李晓之间,原就是一笔算不清的烂账。
只因一具身子承了两个人的魂灵,时空交错,难分你我,这时候,倒不知该负责的是谁了。
“少将军,承蒙您当时一箭射得及时,马车虽然是翻了,幸好没翻下悬崖,黎萧感激不尽。但婚约之时,本就是当时为避豫王耳目,潦草行事,何必当真呢?”
“何必当真?”
安朔听闻这话,不肯罢休。
“少夫人睡过小可,就打算翻脸不认人吗?”
难为他堂堂将军,竟然在大殿之前说出这般孟浪的话来。
黎萧少经闺帷之事,被他这般诘问,更加手足无措。
“这……我……难不成,少将军是打算要妾身负责?”
“是,横竖你黎萧这人早已入我家谱,拜过天地,今生是你,便只是你罢了。除你之外,我不碰别人。你除我之外,也别想再碰他人。”
“胡闹!”
黎萧生气了,两坨颜红光在脸上,久久不能散去。
安朔仍不肯相让。
“胡闹?何为胡闹?十五车聘礼虽为赃款,但安某在京郊素衣薄产,家中唯我一子,来日并州节度使府,早晚也都交由夫人搭理。其中资材,恐怕不只十五车。”
“与家财无关。只是黎萧心中早已另有他人。”
安朔冷笑两声,一双桃花眼斜着黎萧。
他知道黎萧心里想的是何人。
当年“垂柳心”夜入豫王府邸偷走的三十棵梨花树,本是先帝爷御赐先黎太妃之物。
先帝甚爱太妃。乃至太妃病逝后,睹物思人,一病不起。
当时太子监国。太子纯孝,担心先帝康健,便有将那些梨花树移植之心。
先黎太妃膝下唯有豫王一位养子。那些梨花树,本该都种去豫王府邸。
然而先黎太妃病逝前,多与养子交恶。
黎家是太妃母家。黎萧是太妃亲侄女。她怎能容忍,那气死自己姑母的小人抢了姑母生前爱物?
再加上太子素来看豫王不满,那件事,自然暗中为黎萧打掩护。
两人也因梨花树结缘。
黎萧过府之前,安朔不知内情,以为她只是年幼淘气,单纯看上了那几树花好,便也命人在府中种了许多梨花树。
每年春四月,花开如云,香雪满天,只盼着黎萧心悦就好。
可后来知道实情,便恨不得,命人将那些树都劈了当柴烧去。
“你以为,他心里真的有你吗?就算有你,后宫佳丽三千,你难道宁愿将大好青春,都付与庭争院斗?”
安朔苦口婆心地劝黎萧。
全然不管自己还站在甘露殿前说话。
这番话有几个字落入了殿内人的耳朵里,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