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二十他的邀请
自欺欺人是重要的生存技巧。
梁韵亭乐于通过示弱达成目的,前提是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黎耀年休假第五天,梁韵亭的状态终于有了明显好转的迹象。在黎耀给他送来三餐丶药物和测量体温的时候,梁韵亭得以时不时回忆起他此前无理取闹的模样。
譬如摔勺筷,装睡不理人,不止一次让房子的主人滚出去,迫使他去买他一小时前馋嘴但一小时後反胃的食物。
再向房屋主人道歉,直到唇舌都麻木。
现在,他想一键清除的记忆增加了很多个段落。
假装忘记这些令人头皮发麻的羞耻事件,第一步是拒绝黎耀将早饭送到床头。
黎耀挽袖子:“那我抱你去餐厅?”
“不要。我已经好多了。你不要再围着我转了,很奇怪。”
“哪里奇怪?”黎耀虚心请教。
“总之……就是很奇怪!我还没有这麽不能自理。”梁韵亭脱口而出,越发显得欲盖弥彰。
“好吧,那你不要像昨天一样在浴室摔倒。”
梁韵亭脸红:“你别乌鸦嘴。”
黎耀好整以暇地欣赏梁韵亭小跑到餐桌旁,拖鞋拍打地板,哒哒声盖过心跳。
“这麽厉害,奖励你一个溏心煎蛋。”
梁韵亭受不了:“你不要像哄小朋友一样说话,我就是说这样很奇怪。”
“那你不要一直向我撒娇。”
“胡说八道,我哪有撒娇?”梁韵亭不忿地踢他。
在经历一场身心性的内部动乱後,在阳光照进来的早上,平稳地喝完一碗小米粥。梁韵亭感到如释重负,是成功夺回控制权的安慰。
黎耀在他放下汤匙时起身,稍稍拉开梁韵亭的椅子,空出一人大小的间隔。
在国外,他12个小时联系不到梁韵亭时,首先想到的是犯人是否听到什麽风声後逃走,最坏的可能是被关联的组织绑走灭口。结果完全出乎意料,没有比他预想的更糟糕,但也并不乐观。
梁韵亭比他以为的更乖顺——也或许是更大胆,也更让他束手无策。
棘手的罪魁祸首老神在在,穿着他喜欢的竹叶青色绸质睡裙。布料柔软服帖,勾勒出雌雄莫辨的线条,领口宽大,俯视时锁骨下的景致若隐若现。
如果他的心理活动也像身体一样一览无馀该多好。黎耀心想。
梁韵亭与黎耀对视,瞳孔安静清澈,一动不动,提供任对方为所欲为的默许,甚至是引诱。
黎耀暗自感慨,梁韵亭能信手拈来地摆出这副无辜而纯洁的表情,难道Cake天生就有善于欺骗的皮囊和天赋?
那麽,又是什麽让你感到痛苦?
他不曾见过如此脆弱又不设防的恶人。你还有什麽计划?如果要让我们成为共犯,仅仅是成为情侣可不够。
黎耀单手擡起梁韵亭的脸,轻轻抚摸洁白无瑕的表面。
梁韵亭闭上眼睛,舔掉嘴角一颗米粒。
Fork俯身低头,却并未习惯性地直奔主题攫取甘液,而是在耳侧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从中分辨不寻常的味道。
披散的头发被轻柔地拢成一束,梁韵亭等来一个发圈,上面是糖果装饰。
黎耀说:“昨天买点心的时候路过了饰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