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可是冤枉我了!”
平安公主开玩笑,王姮也就乐得“撒娇”。
她歪了歪脑袋,懵懂中带着疑惑:“这怎么能算是欺负?”
“是姊夫自己说的呀,他要向沈先生的弟子请教。”
“沈先生教书育人多年,他的门下子弟众多。”
说到这里,王姮故意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左右:“除了阿兄与我,就是我的这两个姐妹,亦是随我一起跟着沈先生读书!”
王姮扯起嘴角,隔着羃篱的薄纱,亦能感受到她的骄傲:“若真要说欺负,就不是由我出战,而是——”
都不用王姮把话说完,郑十三就先笑着说道:“妾愚钝,跟着公主读书几年,也只学会了些许皮毛。”
说吧,郑十三就来到那书案前,抄起笔,蘸足了墨汁,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飞白体,刚劲有力、肆意洒脱。
虽比不得王姮的,却不比自诩书法大家的周贺差!
郑十六也不甘示弱,她扬起还带着稚气的明艳面容:“奴不才,为阿姊磨了几年的墨,略略会些几个字!”
她行至郑十三身侧,郑十三将自己的手书拿起来,提在半空中,任由墨迹干涸,顺便把书案让了出来。
郑十六自己动手铺好纸,提起袖子,捉好笔,手腕转动间,一行行的飞白飞舞在白纸上。
才十三四岁的少女,竟也写出了不逊色于郑十三的书法。
王姮没有说什么,但她以及她的两个伴读的意思非常明白——
羞辱?
让真正的沈先生弟子用左手写,是羞辱?是在欺负人?
不!
王姮用残酷的现实告诉所有人,若她真想将周贺、乃至整个平安公主府的脸面扯下来丢在地上踩,她根本就不会亲自出战,而是让她的伴读,或是她伴读的伴读出手。
事实也表明,周贺的书法,非但无法与王姮相比,就连王姮的影子,以及王姮影子的影子,都比不过!
平安公主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握着马鞭的手用力的收紧,白皙的骨节都变白了。
偏偏,王姮说的没错,她确实“手下留情”了,确实给她这个阿姊留了体面。
平安公主作为长姊,哪怕心里气得要命,也要领了王姮的这份人情。
她若不这般,那就是没有长姊风范,不懂得爱护弟妹,甚至有欺侮弟妹的嫌疑。
王九一个外姓的公主,没啥要紧的。
可她身后有姜贵妃、九皇子,还有齐国公。
楼含章生得芝兰玉树、宛若谪仙,行事却十分冷厉狠辣。
朝堂上的诸公,颇有心得。
平安公主所依附的四皇子,更是深有体会。
平安公主自然心有忌惮,这也是她明明十分垂涎楼彧的美貌,却从未有过任何言行挑逗的主要原因。
虽然还没有人直接招惹楼彧,继而得到凄惨的下场。
但似平安公主这般,长于内院,又陡然变为皇族的女子,对于危险,有着本能的预感——
楼含章,不好惹。
王姮说着话,须臾时间,平安公主的大脑就已经快运转了好几圈儿。
待王姮话音落下,平安公主脸上的冷凝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则是带着宠溺的笑容。
就仿佛一个懂事的、宽厚的长姊,无条件的包容着调皮的妹妹。
她伸出一根手指,冲着王姮虚空点了点:“你呀!促狭!”
“出身书法大宗王氏,拜入海内名士门下,不说你自己了,就连你身边,亦是藏龙卧虎!”
平安公主的这番话,既有吹捧王姮的意思,亦是在为周贺的败北寻找借口——
王姮不只是沈度的学生,她还是曾经以书法冠绝天下、名垂青史的王氏父子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