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青慌忙收回手指,以免手指先遭殃,僵硬地不敢再乱动,心思飞快转一回,提起胆子尝试和他讲道理:大侠丶壮士丶刺客大哥,在下知道您必定是对朝廷有所不满,甘冒生命危险进宫想和皇帝陛下聊聊您的想法,凡事都有好商量的呗,何必动刀动剑呢?
你知道个屁!
大侠丶壮士丶刺客大哥,话可不能这麽说,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当然不知道。
知什麽知我听不懂啦!我只知道我要杀了狗皇帝!
大侠丶壮士丶刺客大哥,就在下所知,皇帝陛下不肖狗,肖鼠。
哼,那就是鼠皇帝!
大侠丶壮士丶刺客大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李从青苦口婆心,殷殷劝戒,活像庙里的老和尚。
我拿的是剑不是刀!刺客额头上的青筋跳呀跳的。
大侠丶壮士丶刺客大哥,放下屠剑,立地成佛啊。人急智急,李从青直冒冷汗,简直胡言乱语了。
我不要成佛!我要杀狗皇帝!刺客的青筋狂跳得像要爆血管了。
大侠丶壮士丶刺客大哥,是鼠……
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不准再叫我什麽狗屁大侠壮士刺客大哥!不然我杀了你!刺客快被他搞疯了。
李从青张嘴还想说什麽,想了想,选择乖乖闭嘴比较好。除了吓得有些腿软之外,他真的觉得自己实在很无辜,难得贪个盹儿却贪到了头脑不怎麽灵光的刺客一枚,到底是有没有这麽带衰的啊啊啊──
听着李从青和刺客的可笑对话,皇帝差点忍俊不住笑出来。这李从青竟是这样妙的一个人,死到临头还能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生生把刺客的思绪搅得一团乱。他很久没感到这麽有趣了,即便那把剑随时可能杀死李从青。
皇帝没笑,不能笑,表面仍凛冽一张俊脸,未泄露丝毫笑意,皇帝派头威严十足的命令道:放开他,朕让你走。
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个狗皇帝的话吗?不,是鼠皇帝才对!
没错没错,刺客大哥您终于记住皇帝陛下肖鼠了。李从青搭腔,只差没给他掌声鼓励鼓励。
啊啊啊──你给我闭嘴啊啊啊──刺客跳脚。
李从青心惊胆跳,皇帝胆跳心惊,就怕刺客抓狂一剑捅死他。
趁着刺客心神混乱防备松懈的当下,皇帝利目锐光一闪,抓准时机,当机立断对身旁的禁卫长低声指示道:刺客可杀,勿伤人质。
禁卫长得令,倏地冲上去,迅雷不及掩耳的发动攻击。
刺客狗急跳墙,猛地一把将李从青推向皇帝。
皇帝下意识张开双臂欲接住他。
李从青身子一个踉跄,向前扑跌。
刺客的剑由後从他的肩胛狠狠穿刺而过,打算在皇帝接住他的刹那,用剑穿过他的身体,再刺进皇帝的心脏。
李从青因为被推得太用力了,不是落入皇帝的怀抱,而是加乘作用力地推开对他张开双臂的皇帝。
皇帝被推得後退二步,剑尖停顿在他的胸膛前一寸,未伤及一分半毫。
这一切在电光石火的眨眼间开始与结束,李从青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眼前蓦地一黑,缓缓倒了下来。
李从青!
失去意识前,他听到向来冷静沉稳的皇帝失控大喊他的名字。嗳,没想到皇上记得他的名字呢。
隔日,当李从青冉冉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哦哦哦,是皇帝寝宫吗?
咳,如果您是捧颊尖叫心花朵朵开的这样想,那麽要很抱歉的说一句──看倌大人,您又猜错啦!
皇帝寝宫是随随便便什麽阿猫阿狗都能进去躺的吗?就算我们的李同学是主角,但此时在皇帝眼中,他顶多是只受伤的阿猫阿狗,住进寝宫疗伤这码子香艳刺激的事,至少现在还不会发生得那麽理所当然。
他是躺在皇宫太医院的病床上,全身虚软无力,清醒後所感觉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肩膀陡地荡开一阵极尖锐的疼痛。
痛,真的太痛了,这辈子没这麽痛过!
……好痛……忍不住虚弱的呻吟出声。
啊!李大人醒啦!
大御医,李大人终于醒了,你快过来看看!
快叫人去跟皇上说一声,说李大人醒了!
身旁吵吵嚷嚷着,李从青的意识全集中在那剧痛上,本能挣扎了一下,更痛。
他是打小舒坦惯的人,没受过重伤,未生过重病,一身娇养的细皮嫩肉,对疼痛的忍受力比寻常人低许多,根本承受不了这样巨烈的痛楚,眼泪陡地哗啦啦的涌出,大声哭喊:好痛!好痛!好痛!
李大人您别动啊!伤口又要流血了!
快压住李大人!不要让他乱动!
好痛!好痛!好痛!李从青像孩子一样哭闹,控制不住地大哭大叫着,觉得自己痛得快死了!
大家手忙脚乱的压住他。
皇帝圣驾来到时,便见到一群人对李从青压手压脚,大御医正忙着解开渗出血迹的棉纱巾,重复敷上厚厚的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