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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的下一页附了一张照片。

这是一份报告，一份被标注为绝密的……处分报告。杨蕴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份报告会出现在他的手上，他从未接触过此等机密文件，或许是因为这份处分的确与他相关，因为受处分人那里，赫然写着岳影的名字。

记忆被带回不久前的那个雨夜，在杨蕴的脑海中，一段记忆渐渐亮起了微光。

几个身着制服的警员出现在门外，随即掏出了证件以及一连串的批示文件，请杨蕴配合调查，随他们走一趟。

光怪陆离的迷幻记忆次第闪烁，现实中的杨蕴栽倒在地板上翻滚着，头痛欲裂。他完全无法看清在这期间的记忆中都发生了什么，似乎是各路专家对他轮番审问，伴随着数次深度催眠问询。杨蕴身心俱疲，精神恍惚，但在这个时期却记住了一些关键内容。

“相关研究功亏一篑，严重的事故导致中央计算机的数据被不可逆地清空，彻底损坏。那是依靠逆向工程研发出的超时代计算机，我们根本无法修复，连很多转移进去的其他项目资料也全部消失了；我们的科技遭受重创，社会水平倒退，对“主支”的探索工作全部清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全世界最杰出的语言学家——你的女友岳影的一次失误！她错误地将一个表否定意义的形容词，翻译为了肯定意义。这个错误过于隐蔽，以至于全世界的专家都没能通过对照比对其他文献资料发现这个错误。这并不是失误，是精心准备的陷阱，为全世界埋下的雷！事实就是这样，岳影辜负了中央的信任，背叛了全世界！而你，身为她身边最亲密的人，你敢说自己全然不知？“愤怒的咆哮回响，那巨大的穿透力仿佛从记忆身处映射进了如今的现实。这段话并不是在正常情况下说给自己听的，杨蕴心想，这是在他们对我实施了催眠后说出来的。

杨蕴记得他们还说过，恰在那时，外出执行任务的岳影彻底断绝了与中央的联系，这更是加重了她的嫌疑，坐实了“岳影给全世界埋雷”的猜想。中央怀疑她已经叛逃，遂对其发布了逮捕令，并几番周折调查到了她身边的杨蕴。

全世界最杰出的语言学家——你的女友岳影……

她竟然这么优秀吗？杨蕴不知为何关注起了细枝末节的内容。不过也难怪，之前的回忆只是让杨蕴记起女友是个优秀的语言学家，没想到，她如此年轻，竟然已经是全世界最杰出的了。

突然，一丝灵光闪过，杨蕴的意识空间被照亮了一角。

杨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此前发生的那件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事。因为岳影叛逃一事，他被带走，封闭调查数十日，最终才被艰难地证明了清白。

刚回到家中，杨蕴就因为长期精神压力过大昏倒，并且加剧了之前的记忆错乱。

是的，是加剧，不是导致。

杨蕴有种感觉，他的精神出问题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封闭调查只是加剧了这种状况，而不是成因。甚至于，杨蕴推测，关于女友的叛逃导致了重大灾难这件事并不是公开的，审问者也没打算让他记住。正是因为他的精神早就出了问题，才阴差阳错地把这些被催眠时听到的内容印刻在了脑海中、记到现在，连最高明的催眠师都没有发现端倪。

回忆已然隐隐现出一条脉络，被杨蕴牢牢抓住了。

杨蕴的女友，岳影，如今的世界第一语言学家。在不知多久前，她接受了上层的委任，执行某项秘密任务。这项任务似乎很重要，甚至杨蕴所在研究所的所长也要亲自与岳影洽谈。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二人的生活被搅乱，杨蕴也出现了精神问题，记忆变得错乱。之后岳影很久没有再回来，她的错误导致了严重的后果，被指控为叛变，连带着杨蕴都遭到了怀疑。

应该是这样的，但是这中间缺失了很多细节。

杨蕴的记忆逐渐苏醒，潜藏在其中的片段一一显现。杨蕴回忆起了某个场景，似乎与如今的情况有关。

岳影曾在某天有个异常的举动，虽然无法想起具体时间，但应该是在她频繁出任务的那个时期。

那天杨蕴下班回家，刚到楼下就发现家里亮着灯——女友竟然在家。这种情况比较少见，通常都是杨蕴先到家的。

杨蕴乘电梯到家门外，刚一凑近家门就隐隐听到门内大喊救命！

“小影！”杨蕴惊慌失措，立刻开门闯了进去，也不顾自己会不会遭遇危险。

“不要……不要！”是岳影的声音，在卧室！杨蕴一路狂奔过去。

“救命！不要，不要，放过我们！”岳影的呼救声越发急促，声音却渐渐变得模糊。

嘭~

杨蕴一把推开卧室门，整个人几乎是摔进了房间。

房间里，岳影正盖着被子，一个人躺在床上，双手抱着脑袋。

是梦话啊，杨蕴终于松了一口气。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吧，做噩梦了，彼时的杨蕴这样想着。

可是没过多久，岳影的表现就让杨蕴感到毛骨悚然。因为她梦话中的那些“救命”“不要”之类的词汇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尽是杨蕴听不懂的语言。而可怕的是，岳影的态度竟在语言改变的瞬间变得冷漠，不再是惊慌无助，反而如同高高在上、裁决众生的神官。

……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杨蕴的精神状况变得不太好了。

回到现在，杨蕴收起了思绪。这段回忆并没有什么帮助，还是无法回答那些问题——岳影接受了什么任务，又为何叛变。

杨蕴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那个笔记本上，只不过这次，他并没有着重翻阅里面的内容，而是盯着那个本子本身。

不对劲，这个笔记本有问题！

在装订线的缝隙处，杨蕴看到了参差不齐的缺口，和用胶水粘合的接线。没猜错的话，这个笔记本曾经散架过，是重新装订的。前面已经了解到了的内容应该都是真实的，但顺序已经乱了。

“事已至此了，”杨蕴无奈地叹了口气，“相比起立刻找出正确的顺序，或许继续看下去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