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荞眼疾手快地把小鹅塞回去,拎着竹筐往回跑。
才追回去呢,就看见陆青松把那瘦猴按在地上,一拳又一拳往瘦猴身上招呼,那拳拳到肉的架势,是要了命的打法。
这画面,如此熟悉,曾经,骗婚的陆青松被怒极的唐溪骑着打,如今,陆青松摁着图谋不轨的瘦猴打。
不变的,唯有一个,打人的那个,都是为了他唐荞。
瘦猴痛得哀嚎,和瘦猴一道的人去拉陆青松,被陆青松几拳就挥开了。
一个汉子被打得翻倒在地,捂着嘴角“嘶”了声,疑惑地和同伴说,“这结巴,今日怎么发上疯了?”
另一个小眼睛男人接话,“谁知道呢,以前一向是骂不还口的,方才不也没见他动气?”
瘦猴的哀叫声越发微弱。
这时,那小眼睛男人看见了傻站着的唐荞,他急忙指着陆青松道:“荞哥儿,还不管管你家汉子,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唐荞这才从目睹陆青松打人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走上前去。
陆青松听着了那句荞哥儿,停止了揍人,他拎小鸡仔似的揪着瘦猴的衣领,低声道:“再敢靠近荞哥儿半步,我弄死你。”
说罢他又给了瘦猴一拳,将瘦猴拍倒在地。
陆青松站起身,见荞哥儿立在他跟前,有些怔神的模样。
他捞起刚被他丢在地上的背篓,又把洒落的东西一点点捡了回来,规矩地码在背篓里,背上背篓,伸手去拉唐荞。
刚要碰到唐荞的手,他又把手缩了回去。
唐荞的脚被钉在了原地,他矗立,目光迟缓地随着陆青松移动,见陆青松收回了手,他懵懂地盯着陆青松不转眼,没明白陆青松怎么又不拉他了。
唐荞抬眸,只见陆青松掀起了衣服的前摆,一点点将手上的血渍擦干净,确保没有半点脏东西后,这才重新把手伸过来,拉着自己往前走。
唐荞任由陆青松拉着自己,没说话。
陆青松也沉默着大步向前走。
春风拂过,温柔又缱绻,微微掠起陆青松的发,唐荞透过飞舞的发丝,看向陆青松俊逸的侧脸。
他脑海中不断闪烁,松哥说那句话时,有意压低了嗓音,声音很轻,轻得几乎马上就能被风卷走,但,他还是听到了,很清楚地听到了。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入了他的耳朵,盘踞在他的脑海,那些字,又沿着血液一路传达到胸腔,在他的心房孜孜不倦地扣着门。
别人嘲笑松哥,辱骂他结巴、笑话他吃软饭,他都不曾动手,别提动手了,连还口都没有。
可是,听说别人想要占了自己便宜,他就马不停蹄地冲了回去,气红了眼摁着那人打,恨不得杀了那人。
“松哥。”
“嗯。”
唐荞只是叫陆青松,没说话。
陆青松手中使了几分劲,攥紧了唐荞,他有些发慌。
他没有看上去这般老实,他也有见不得光的一面,他凶狠又阴鸷,荞荞,会害怕吗?陆青松垂着头,径直往前走,他不敢回头看唐荞,更害怕从唐荞嘴里听到让他痛心的话。
每次和唐荞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他都心惊胆战,新婚夜,怕唐荞看不上他,如今,怕唐荞对他心生恐惧。
“松哥。”
唐荞又喊了陆青松一声。
陆青松长吸一口气,回道:“嗯。”
他等待着唐荞接下来的话,不管夫郎说什么,他都认。
“你方才讲话没有结巴哎!”
陆青松傻眼了,都忘了继续朝前迈步子,荞荞方才,说了什么?
唐荞走到陆青松跟前,眸中闪着耀眼的光,他惊喜地又重复了一遍,“松哥,你刚才讲话没有结巴。”
“啪”地一声,陆青松胸腔里轰然坍塌,他心里那座城,被名为唐荞的洪水肆意淹没,继而泛滥成灾,他一败涂地,却心生欢喜。
每次他觉得自己即将坠入深渊时,唐荞都会伸出手,牢牢地抓住他。唐荞不计前嫌,愿意给他做夫郎,唐荞也不会对他生出半点恐惧。
唐荞只会一次又一次,对他敞开怀抱,用他不曾想过的方式,一点点入侵他的心,但他乐意,十分乐意,这是他的夫郎,他的!
唐荞说完,拉着陆青松阔步朝前走,嘴里还在说:“对哦,成婚那日阿么讲过,你不是生来就结巴的,我都快给忘了。”
唐荞拉着陆青松的手晃了晃,“松哥,你要每日多讲话,慢慢的,你肯定就不结巴了。”
他重重地点头,自顾自地说,“对,我看那时候,谁还敢笑你是结巴!”
陆青松注视着唐荞,看着夫郎一脸坚定地说着以后,他在晚风里扬起了嘴角。
远处,炊烟吻着云霞,山脚下,是他和荞荞的家。
他们,要一同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