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年暮春,紫宸殿的牡丹开得秾艳欲滴,重重宫墙间飘来丝竹之声。皇后端坐在凤榻上,望着铜镜中精心修饰的妆容,指尖轻轻划过案头的婚书——那是她亲自拟定的太子妃人选,宰相府嫡女钟玉鸾。
"娘娘,吉时已到。"掌事宫女轻声提醒。
皇后起身,凤冠上的东珠随步伐轻晃,她缓缓走向宴殿。这场选妃宴,表面上是为太子萧千钰广选良配,实则早已内定。她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太子的背后,是钟氏一族根深蒂固的势力。
宴殿内,王公贵女们身着华服,或含羞垂眸,或暗自打量。萧千钰站在殿中,神色淡然,目光却在人群中逡巡。他知道,这场宴会不过是一场戏,而自己只是戏中不得不登场的主角。
钟玉鸾在侍女搀扶下款款而入,一袭月白绣金线牡丹的襦裙,将她的身姿衬托得婀娜多姿。她容貌端庄秀丽,柳叶眉下一双杏眼含情,琼鼻朱唇,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风范。向皇后与太子行礼时,声音温婉如莺啼:"臣女钟玉鸾,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子殿下。"
皇后露出满意的笑容,示意钟玉鸾起身:"玉鸾自幼饱读诗书,贤良淑德,倒是与太子很是般配。"她转头看向萧千钰,"钰儿,你意下如何?"
萧千钰心中一沉,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他行礼道:"一切但凭母后做主。"余光扫过钟玉鸾,见她嘴角噙着一抹得体的微笑,眼中却透着疏离与算计。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骚动。一袭淡青色罗裙的女子款款走出,正是工部尚书之女安明玥。她容貌清丽脱俗,不施粉黛却难掩天生丽质,一双眼眸清澈如泉,透着灵动与聪慧。
"臣女斗胆自荐。"安明玥声音清脆,"听闻太子殿下心系天下,臣女虽为女子,却也读过些治国之书,愿与太子殿下谈古论今,共商治国之道。"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皇后脸色骤变,冷冷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一个闺阁女子,不好好研习女红,却在这里妄谈国事!"
安明玥不卑不亢:"当年班昭续写汉书,冼夫人助夫平乱,女子亦可为国出力。臣女并非妄言,只是真心倾慕太子殿下的抱负。"
萧千钰心中一动,眼前的安明玥与钟玉鸾截然不同,少了几分世故,多了几分真诚。他不自觉地多看了安明玥几眼,却被皇后严厉的目光打断。
"够了!"皇后拍案而起,"太子妃人选,本宫心意已决。钟玉鸾贤良淑德,当为太子妃。至于你"她看向安明玥,"如此不知礼数,回去好好反省!"
选妃宴草草收场。萧千钰望着钟玉鸾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夜色渐深,他漫步在御花园,却见安明玥独自站在湖边。月光洒在她身上,宛如一幅水墨画。
"太子殿下。"安明玥转身行礼。
萧千钰苦笑:"安姑娘今日之举,勇气可嘉,却也给自己惹了麻烦。"
安明玥淡淡一笑:"臣女只是不愿错过。这深宫之中,真心难得,臣女不想像其他女子一样,成为联姻的棋子。"
萧千钰心中一颤,望着眼前女子,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可他知道,自己的婚姻从来不由自己做主。身后传来脚步声,是皇后的贴身太监来唤他回宫。
"殿下珍重。"苏明玥福了福身,转身离去。萧千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久久不愿离去。
宫墙内,一场关于权力与爱情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那枚早已定下的太子妃人选,如同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萧千钰的心头,也压在这看似繁华的后宫之中。
乾元年仲夏,养心殿的冰鉴散着丝丝凉意,却化不开殿内凝滞的空气。萧千钰跪在青砖上,额头几乎要贴上冰凉的地面:“儿臣恳请父皇,赐婚工部尚书之女安明玥为侧妃。”
皇帝握着朱笔的手顿住,御案上未批完的奏折被穿堂风掀起边角。他望着这个跪在阶下的嫡子,想起选妃宴那日皇后雷霆之怒的模样,又想起安明玥父亲在工部任上屡建奇功,眸色渐渐深沉:“你可知皇后属意钟家女为太子正妃,你此举”
“儿臣愿以江山社稷为重。”萧千钰抬头时目光坚定,“安尚书在漕运改制上见解独到,安氏女若能入东宫,或可为儿臣分忧。”他刻意避开提及那日御花园中与安明玥月下对谈的悸动,只将这桩婚事包装成利国之举。
皇帝沉吟良久,终于将朱砂重重落下:“准了。”
消息传入坤宁宫时,皇后正在修剪白菊。鎏金剪刀“咔嚓”一声,花枝应声而断,汁液溅在她月白色裙裾上,宛如点点血痕。“好个以江山社稷为名!”她将剪刀狠狠掷向博古架,翡翠摆件应声碎裂,“不过是被那狐媚子迷了心窍!”
三日后,太子大婚的鼓乐声响彻紫禁城。钟玉鸾身着大红色翟衣,头戴九翚四凤冠,却在跨火盆时踉跄了一下。喜婆们慌乱的掩饰声中,萧千钰只是冷淡地扶了她一把,目光始终未在她脸上多做停留。洞房花烛夜,红烛燃尽三分之一时,他以“政务繁忙”为由,带着侍从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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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玉鸾攥着嫁衣上金线绣的并蒂莲,指甲将丝线勾得凌乱。铜镜映出她苍白的脸,耳畔突然响起母亲临行前的叮嘱:“进了东宫,你便是未来的国母,切莫失了钟家的体面。”她对着空荡荡的新房轻笑出声,笑声里满是凄凉。
半月后,东宫再迎喜事。安明玥入门那日,萧千钰亲自到府中迎娶。她身着茜色罗裙,间斜簪一支玉兰步摇,没有正妃的隆重排场,却得了太子眼中缱绻的笑意。跨进东宫门槛时,萧千钰低声道:“委屈你了。”
安明玥抬头,眼中盈盈笑意:“能与殿下心意相通,便是再委屈些又何妨?”
婚宴上,萧千钰执起她的手,将合卺酒缓缓饮下。宾客们交头接耳,有人赞叹太子伉俪情深,有人却摇头叹息嫡庶之别。唯有皇后冷坐在席位上,手中的茶盏被翡翠护甲磕出清脆声响。
夜深人静,东宫椒房殿内,安明玥倚在萧千钰肩头,翻看他批阅的奏折。“殿下,漕运改道一事,妾身倒是有些想法。”她指着舆图,纤细的手指在运河线路上轻点,“此处若能开凿新渠”
萧千钰望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选妃宴那日她挺身而出的模样。他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有你在侧,真好。”
而相隔百米的主殿内,钟玉鸾独自对着孤灯,将《女诫》翻了一遍又一遍。窗外传来安明玥银铃般的笑声,她猛地合上书本,却在扉页瞥见自己婚前写下的“愿得一心人”五个字,墨迹早已晕染得模糊不清。
宫墙之外,更鼓声渐次响起。一场错配的鸾凤,两段截然不同的姻缘,在这深宫中,悄然写下各自的悲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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