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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温婉宁去世(第1页)

深冬的雪悄无声息地覆满宫墙,慈宁宫的铜炉里添再多炭火,也驱不散寝殿内的寒意。温婉宁斜倚在金丝楠木榻上,枯瘦的手指仍执着地摩挲着那方泛黄的并蒂莲绢帕——那是苏陌璃留下的最后念想。

守在榻前的宫女们红着眼眶,看着太贵妃的呼吸渐渐微弱。忽有一阵风卷着雪片扑进窗棂,吹得案头萧承乾的血书轻轻翻动。温婉宁浑浊的目光骤然清明,仿佛又看见女儿萧安乐抱着年幼的陆知礼在花园里嬉笑,看见萧承乾举着糖葫芦追在她们身后跑。

“先帝,安乐知礼”她气若游丝地呢喃,喉间出断续的声响,“还有乾儿子谦,我这就来见你们了”话音未落,手中的绢帕缓缓滑落,正盖住了血书上“知礼”二字。

消息传到乾清宫时,萧则链手中的朱笔重重砸在奏折上,墨汁在“江南水患”的奏报上晕开一大片。他怔怔望着窗外的飞雪,想起幼年时温婉宁常抱着他讲故事,想起她每次见了皇子皇女们,眼中总是盛满慈爱。

惇王府内,常云萝攥着萧靖远的手,指尖凉:“太贵妃娘娘去了她最疼的就是知礼皇嫂”萧靖远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望向宫墙方向,雪落在他肩头,很快积成薄薄的一层。

几日后,温婉宁的灵柩缓缓移出皇宫。送葬的队伍中,唐婉兮、林知鸾、秦若丽等人互相搀扶着,泪水在寒风中结成冰晶。她们看着灵柩渐渐远去,恍惚间又想起先帝在时,与苏陌璃、温婉宁在御花园赏花的光景。那时的阳光正好,笑声穿过重重宫墙,惊起满园繁花。而如今,曾经的姐妹一个个离去,只留下这空荡荡的紫禁城,在风雪中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灵幡在风雪中翻卷如白浪,唐婉兮攥着孝帕的手指已冻得紫,望着棺椁上镶嵌的东珠簌簌滚落,突然眼前一黑直直栽倒。皇后苏倾城惊呼一声扑过去,素白的披风扫落满地纸钱,“快传太医!”她托着唐婉兮后颈,指尖触到对方冰凉的额头,这才惊觉她不知何时已烧得滚烫。

宫道上积雪被马蹄踏得飞溅,三名太医抱着药箱跌跌撞撞奔来。楚昭手持鎏金手炉立在廊下,凤目扫过瘫软如秋叶的唐婉兮,咬牙吩咐:“在偏殿支起屏风,煎药的铜炉不许熄,若有差池——”话音未落,殿内又传来唐婉兮破碎的哭喊:“姐姐!你等等我啊——”

寝殿内蒸腾的药气混着白梅香,唐婉兮抓着苏倾城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当年阿兰娜一党作乱时,我吃不饱穿不暖,是她把最后半块馒头塞给我……”滚烫的泪水滴在皇后苏倾城袖口,洇出深色痕迹。苏倾城轻轻替她擦去冷汗,瞥见她鬓边歪斜的银簪——那是温婉宁生前送的生辰礼。

守在廊下的太医们捧着药碗进退两难,忽见楚昭掀起珠帘夺过药碗:“本宫喂。”她跪在榻前,舀起一勺汤药吹散热气,“唐姐姐,你忘了咱们说过要一起看尽紫禁城的春去秋来?”话音未落,唐婉兮已攥住她的手腕,浑浊的泪滴进药碗泛起涟漪。

暮色渐浓时,唐婉兮终于沉沉睡去。苏倾城望着她眼角未干的泪痕,想起今早整理温婉宁太贵妃遗物时,现的那封泛黄书信。信中娟秀字迹写着:“若有一日我先去了,替我照看好先帝的嫔妃们,她最是心软……”殿外风雪呼啸,吹动窗棂上的白绫哗哗作响,恍若故人的叹息。

木门被撞开的声响惊得药碗里的汤药泛起涟漪。林知鸾踉跄着扑到榻前,间珍珠流苏在昏暗的烛光里晃出碎银般的光:“婉兮!你醒醒!”她颤抖的指尖抚过唐婉兮苍白的脸颊,忽然转身揪住太医的衣襟,“你们若救不活她,先帝和文德淑皇后娘娘定饶不了你们!”

秦若丽手中的白绢早已湿透,哽咽着扶住林知鸾颤抖的肩:“德妃姐姐,莫要急坏了身子……”话未说完,常梦婷已跪坐在地,抓起唐婉兮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张冰雪突然指着墙角的炭盆尖叫起来:“火要熄了!快添炭!”几个宫女手忙脚乱时,林知鸾突然瘫坐在地,望着梁上悬挂的白幡喃喃自语:“先帝……苏陌璃姐姐……你们带走了温姐姐,还要带走婉兮吗?当年椒房殿里说要相伴到老的话,都作数的啊……”

苏倾城捧着温婉宁的书信立在阴影里,信纸被泪水晕开的字迹与眼前的哭喊声重叠。楚昭将新煎的汤药递到唐婉兮唇边,忽然现她睫毛轻颤——昏迷中的唐婉兮无意识呢喃着:“温姐姐,别走……”林知鸾疯了似的扑过去,额头重重磕在床沿:“我在!我们都在!”

风雪拍打着窗棂,将满室哭声绞成碎片。常梦婷攥着唐婉兮鬓边那支歪斜的银簪,恍惚看见多年前文德淑皇后苏陌璃替她们簪花的模样。烛火突然剧烈摇晃,映得墙上五人交叠的影子忽明忽暗,宛如当年初入宫时,挤在铜镜前嬉闹的少女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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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彻底笼罩紫禁城时,寝殿外的长廊已挤满了妃嫔。一向不问事的孙嫔孙妙青攥着素色披风的边角,在宫婢搀扶下穿过垂花门,鬓边仅一支玉簪在寒风中微微晃动。她望着殿内晃动的烛影,想起温婉宁生前总说唐婉兮“嘴硬心软”,踩着积雪的脚步不自觉加快。

“太医!我母妃如何了?”祁王萧允谦的声音带着破空的急喘,玄色蟒纹披风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朱蔷薇提着裙摆紧随其后,间金丝步摇随着跑动轻晃,腕间翡翠镯与宫道栏杆相撞,出细碎声响。夫妻二人冲进殿内,正撞见林知鸾攥着唐婉兮的手泣不成声。

“母亲!”萧允谦双膝重重跪地,膝头瞬间洇开深色雪渍。他颤抖着伸手触碰唐婉兮滚烫的额头,却被秦若丽拦住:“祁王莫要急!太医刚施了针”话音未落,孙妙青已轻步上前,从袖中取出个锦盒:“这是臣妾前些日子得的安神香,许能助太淑妃安睡。”她将香丸放入铜炉,淡雅香气混着药味弥漫开来。

常梦婷抹了把眼泪,转向萧允谦:“祁王快劝劝你母妃她整日念叨着要去陪温姐姐”话未说完,唐婉兮突然剧烈咳嗽,惊得朱蔷薇快步上前轻拍她后背。这位祁王妃虽出身平民医药世家,此刻却红着眼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母亲莫怕,蔷薇在这儿”

张冰雪突然指着床幔后:“快看!太淑妃的手指动了!”众人屏息凝视,见唐婉兮睫毛轻颤,终于缓缓睁开眼。她望着围在榻前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在儿子身上,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允谦莫要怪你温娘娘”

萧允谦再也忍不住,将母亲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儿子都懂您先养好身子。”他身后,朱蔷薇悄悄掏出手帕擦拭眼角,而孙妙青望着这一幕,悄悄将掌心攥出月牙形的红痕——她无儿无女,此刻却比任何人都希望唐婉兮能熬过这一劫。

殿外风雪依旧,殿内却因添了几盏烛火渐渐暖起来。林知鸾突然轻笑出声,带着鼻音:“好了好了,都别哭丧着脸,咱们姐妹还得守着婉兮,看她抱上皇孙呢”这话惹得众人破涕为笑,唯有苏倾城默默将温婉宁的信笺又紧了紧,信纸边角的泪痕,不知何时又晕开了新的水痕。

寒风裹着雪粒子砸在琉璃瓦上,寝殿内蒸腾的药气与此起彼伏的咳嗽声绞作一团。唐婉兮忽然攥住床幔剧烈抽搐,喉间出含糊不清的呜咽:“陛下您等等臣妾”苏倾城慌忙按住她颤抖的手,却触到一片滚烫,转头望向太医时,正对上对方摇头的动作。

“让开!”朱蔷薇突然掀起珠帘闯入,素色襦裙沾着泥浆,显然是冒雪赶来。她跪坐在床榻前,指尖熟练地搭在唐婉兮腕间,看着脉枕上的血渍,瞳孔猛地收缩——那是肺痨之症才有的咯血痕迹。

“去取银针和艾草!”她扯开唐婉兮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穴位,“当年允谦染上寒毒失声,我用的就是”话音未落,林知鸾突然抓住她手腕:“太医院的金针渡穴都试过了!你一介女流”

“祁王妃的家传针法,曾让祁王殿下在半月内重获嗓音!”随行的宫婢突然跪地,“王爷咳血不止时,是王妃用九根银针”

殿内骤然安静。朱蔷薇接过宫女递来的银针,在烛火上快炙烤,间玉簪随着动作轻晃:“太淑妃这是心火淤塞,需以针引血,再辅以”她话音未落,唐婉兮突然弓起身子剧烈咳嗽,暗红血迹溅在她衣袖上。

“快!按住她!”朱蔷薇将三根银针精准刺入天突、膻中穴,艾草的青烟袅袅升起。萧允谦死死攥着母亲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不敢出半分声响。当第四根银针没入灵台穴时,唐婉兮突然剧烈挣扎,喉间出气若游丝的呢喃:“安乐我的儿”

“母亲!我在!”朱蔷薇突然握住唐婉兮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声音哽咽,“您睁眼看看,蔷薇给您带了桂花糕,就像您教我的那样”这话竟让唐婉兮的挣扎渐渐平息,她涣散的目光落在朱蔷薇脸上,恍惚间与女儿幼年的模样重叠。

“成了!”老太医突然惊呼,“脉象稳了些!”朱蔷薇却未放松,又取出最后一根银针,在唐婉兮百会穴轻轻捻转。窗外风雪突然呼啸着灌进殿内,将烛火吹得明明灭灭,却映得她侧脸愈坚毅——当年在医药世家中,她就是这样彻夜守着病榻上的萧允谦,用家传的“九针续命法”从鬼门关抢人。

“去煎三碗麻黄汤,加三钱附子。”朱蔷薇起身时,才现双腿早已跪得麻。她望着苏倾城,目光坚定:“娘娘,需得有人守着太淑妃熬过子时”话音未落,萧允谦已握紧她的手:“本王与你一起。”

殿外,常梦婷望着祁王妃被血污浸透的裙摆,忽然想起多年前文德淑皇后苏陌璃在产房为皇子接生的模样。同样坚毅的眼神,同样沾血的双手,恍惚间竟分不清今夕何夕,唯有艾草的香气,混着汤药的苦涩,在风雪中氤氲出一丝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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