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元徽张开手捏住他脸颊两侧将人按住,冷淡道:「撒娇也没用,好好说话。」
两人就这麽僵持了一会儿,裴煦声音很小的问:「我说实话,殿下能不能别生气?」
姬元徽松开他,支着一条胳膊,另一条胳膊搭在他身上:「你说,我不生气。」
裴煦不再看他,手捏着被角:「因为我害怕……」
姬元徽不解:「害怕什麽?」
裴煦似乎自己也有些捋不清楚,说的很混乱:「我……我太害怕了……害怕哪天殿下突然就不喜欢我了。」
姬元徽原本搭在被子上一点一点的手指停顿住了,他眉头蹙起来,用胳膊环住了裴煦:「为什麽这麽想?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裴煦表情出现了两分茫然,他似乎没想到姬元徽的回答会是这样:「我这样说,殿下不生我的气吗?」
「你把你想的告诉我,我们就可以一起想办法了,为什麽要生气?」姬元徽摸摸他的脸颊,用拇指指腹擦过他的眼眶,「你什麽都不告诉我,我才会生气。好了,现在继续说,为什麽这麽想。」
「殿下对我很好,可我就是害怕。就像我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对我母亲也很好,可是後来……」裴煦眼睛很慢的眨了下,「後来的事殿下就都知道了。」
姬元徽嗯了声,沉默着给裴煦擦去眼泪:「我都知道。」
「没有人为我母亲伤心难过,她那麽可怜,除了我,没有人愿意认真去思念她。」裴煦眼睛虚虚望着某处,没有着落,「我已经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如果哪天殿下也不在意我了,那就真的不会有人记得我了。哪怕病死在哪个角落,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如果我能有一个孩子就好了。」裴煦语气温和下来,「就像我会记得我母亲,至少还有我的孩子会真的爱我,记得我。」
「我不想就这麽无声无息的离开,我想要偶尔也有人能记起我……」
「哪怕只有一个也好……」
姬元徽除了心疼就是生气。
心疼裴煦这麽多年从来没有真的从阴影里走出来,生气裴寄那老东西做的好事让裴煦估计对普天之下所有身兼「丈夫」这个身份的男人都充满怀疑。
裴煦会情不自禁亲近他,但又不停的害怕他会在某天像自己的父亲那样,毫无徵兆的从慈父贤夫变成刽子手。
这种想法不是一朝一夕能纠正过来的,等日子安定下来,不用天天防着这个忍着那个,他有时间天天陪着裴煦消磨时光,裴煦自然也就记不起来担心这个了。
裴煦愿意把这些隐秘的心思告诉他,证明下意识里已经很信任依赖他了,只不过他自己一时没有绕过这个弯来而已。
姬元徽决定点醒他。
「融融……我也是你的家人,永远不会留你一个人。」姬元徽拥着他说话,「虽然你一直说害怕我哪天突然就不喜欢你了,可你心里明明已经笃定了我喜欢你喜欢得要死,绝对不会这麽做。」
「你不会自己都没意识到,你心里有多确信这一点吧。」对上裴煦茫然的神色,姬元徽笑起来,「你分明是有恃无恐,不然以你这麽狡猾的性格,怎麽会主动把『我害怕你不喜欢我』这种软肋递过来?」
「除非你非常清楚这对你来说根本不算是软肋,才会松懈到可以把这件事讲出来。」
姬元徽在他额头亲了两下:「我知道你只是最近要考虑的事太多了,太累了於是才会胡思乱想。忙来忙去把脑子都忙糊涂了,连到底因为什麽不安都分不清了。你不是怕我不喜欢你,你分明只是想要我多亲你几下。」
他完全是信任姬元徽的,只是他的心仍旧不安定,他想要安抚,於是在痛苦迷茫时不自觉的用倾诉的方式向姬元徽求助。
裴煦表情呆呆的,哭也忘了,像是一时间还没有想明白过来。
姬元徽若有所思:「看来平时亲你还是亲的少了,让你还有心思胡思乱想。」